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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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月前,周防把这封信放在了宗像的手稿箱里。

     带着他此生最后的画作,或许将是遗作。

     这大概是他一辈子写过最多的内容,最长的东西。

    是给宗像的。

    他觉得很不像自己,但是很合适。

     想了想,他把这信撕碎了。

     反正他一辈子都挺任性。

     接下里去哪里,里昂,尼斯,戛纳。

    格拉斯,科尔马,戈尔德。

     去哪里都不重要。

     无声无息地消失就好。

     他想起宗像许多年前说的话,“阁下像只大猫。

    ” 自己像大猫吗?他觉得宗像才是。

     现在他觉得宗像说得很对,猫要死的时候,就会独自一个悄悄溜走。

    大概是不想让豢养的人感到伤心。

     随风而生,随风而逝,多浪漫。

     是宗像最讨厌的粗暴无序的做法。

     可他还不是爱着这样粗暴无序的自己。

     两个月后,陪同着宗像的伏见和出云一行,静默无声地看着宗像打开手稿箱,看到了一把钥匙,和一张地址。

     他们搜遍了整个房间,在厕所的垃圾桶里发现了吃空的药瓶和这封撕碎的信。

     宗像拼了整整一夜。

    就像过去拼他喜欢的拼图。

    大家都很怕他趁夜里干出什么事,然而并没有,连眼泪或者悲愤都没有。

     他读完了信,再次撕碎了它。

     翌日,他们按着地址找到那间闭锁的仓库,里面放满了从未面世的画作。

     如此美丽,令人窒息。

     并不像周防所说,画的都是宗像的脸,有些画根本看不出画了什么。

    或许那是只有宗像才能懂的内容。

     门口的几幅大概是最后挂上去的,笔触已经颤抖凌乱,却依然带着要烧起来似的热度。

    全是笔触和颜色的填充,好像不放进冰柜就会随时焚烧殆尽。

     宗像摘下了眼镜,重新锁上了库门。

     他依然平静,并且没有中断任何工作。

    他把办公室搬到了周防的监护室,也把周防的“天狼星”挂在病床对面的墙上。

     淡岛给S社的作者们排了新的交稿日程,按日期轮流去病房审稿。

     医生说,病人的意识也许会被声音刺激而苏醒,多陪着说说话,也许有渺茫的希望可以令周防醒来。

     宗像并不是个善于煽情的人,也没有很多话可以对半死不活的周防说。

    毕竟一个人自言自语也是非常傻,如果周防有知,肯定会笑死。

     所以他按往常惯例,把写手叫到病房,一边挑剔一边责骂。

     他其实非常心不在焉,连最粗神经的道明寺都发现了,室长根本没在专心看稿子,大部分时间只是在照本宣科地朗读。

     他的声音很好听。

     有种说不出的宁定温存。

     常常一读一整天。

     没人舍得打断他。

    没人忍心打断他。

     真怕他在这样恍惚的状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