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关灯
    tbc. 第十一章Chapter11春逝 巴黎是最适合恋爱的城市。

    塞纳河畔是最适合重逢和相遇的地方。

    你是不是也这样想?宗像在他们初遇的这条浪漫河边看到周防,这个名震画坛的大师正胡子拉碴地坐在街边,给路人画像。

    春光如逝,塞纳河绿带般的水流在他身后眷眷展开巴黎之春最后的画卷。

    他的红发在那碧绿的春意中那么招眼,无法不去在意。

    他叼着烟,脸上带着散漫的笑。

    看着宗像隔一条街看他。

    他的脸在成群惊起的白鸽中若隐若现。

    就像他们初初相识的样子。

    周防在干所有流浪画家常干的事,给路人画写生素描。

    不过他画得很随意,简直太任性。

    每张画都是同一张脸。

    无论男女。

    按理顾客应该生气,可是这张脸如此俊俏,简直无法对着这么美丽的画像生气。

    许多年轻女孩笑嘻嘻地围过去,要他画一张,再画一张。

    宗像看见她们离开时手里拿的画像,感觉很羞耻。

    画的都是他。

    他冷漠的样子,生气的样子,睡着的样子,不明场景里带着羞涩的样子。

    宗像看不下去了,他觉得再不制止周防,周防大概要画他的裸像了,搞不好早就画了。

    “今天不画了,收工。

    ”宗像以经理人的姿态,英俊绝伦地在画架旁边站定。

    巴黎女孩们一面哈哈大笑着散去一面跟他飞吻。

    “哈。

    这就收工吗?”“先说明,我只是路过。

    而且对顾客如此不敬的态度,可一点也不像你。

    ”这话说得口是心非,其实这种不敬不实的态度才是周防,他想。

    宗像推了推眼镜。

    正是春光将阑的狂宴季节,满目皆是繁花盛放的锦绣光阴。

    仿佛万物都在为这个复苏季节的终幕而纵情狂歌。

    这张清秀俊逸的脸却是花都春色里最夺人的风景。

    “差一点就画到你喊我名字的样子啊。

    ”“想做了吗?找这么远。

    ”周防一面收拾画具,一面大大咧咧地跟他开黄腔。

    “野蛮人。

    ”——用无数张心中的画卷向无数人诉说衷肠,这样点燃整条街的浪漫,除了周防,还有谁呢?再也没有人能像他这样霸道又温柔。

    他们在过去的房间里反复做爱。

    “为什么不回家住?”宗像在枕头里艰难地问。

    周防把他按在床上就不松手。

    十年前他们同居巴黎的时候,一起买下了这间公寓,钥匙周防也有。

    亏他以为周防来法国散心,一定会回这个过去的家,他还在日本矜持了半年。

    结果飞过来一看,屋里头叠着厚厚的完整的灰。

    他找人把房间清理了一遍,在巴黎住了一个月,没有见到周防。

    之后的日子里,天知道他东京巴黎飞了多少趟。

    就为了找这个天马行空的野蛮人。

    “没你的地方,不是家。

    ”周防不许他分神,他把亲吻的嘴唇啃上身下雪白的背脊。

    宗像难以忍耐地发出呼喊。

    “你把伏见那小子签走了吗?”终于完事之后,他们的身体已经疲劳之极,但久别重逢的喜悦让他们还是絮絮不断地说着话。

    谈话的风格依然不那么友好。

    跟床上的热情反差强烈。

    “你对日本文坛的动向了若指掌嘛。

    ”“哈,人虽然在这边,想想还是给出云打了个电话。

    ”宗像突然翻过身,周防觉得自己被他的眼刀捅得一身都是窟窿。

    “啊,连他的醋你都吃吗。

    你这醋劲也真是年年见长啊。

    ”宗像一脚把他踹下了床。

    “野蛮人。

    ”——一句话不高兴就踢人下床的人有什么资格一直说别人野蛮?周防宽宏大量,又爬回床上。

    如往常一样点上烟。

    “你喜欢的味道还是这么低俗难闻。

    ”“哈。

    ”周防恶意地看看了对面的床头柜,上面放着宗像的皮带和烟盒。

    跟他抽的一个牌子。

    宗像不说话了。

    “喂,礼司,不觉得那两个小子,很像我们过去吗?”“请不要拿我跟你比较,我可没有你这种胡乱类比的爱好。

    ”“过去不也是为了我,封笔不写了吗?”他还是这样,能平平静静地说出让人心中波澜万丈的话。

    抽着气味难闻的烟,好像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

    宗像沉默地呼吸着那强烈的烟草气味。

    过去因为同性丑闻的纠缠,差一点断送了周防的绘画生涯。

    在这个群雄争锋的艺坛,对于青年画家而言,任何丑闻都是致命的。

    他没有别的办法,封笔是最好的选择。

    他逃走了,因为没有跟周防商量的必要。

    一别就是五年。

    在东京的日子起初很难捱,原先负责他出版的S社总编羽张先生帮了他大忙,这个深具慧眼的出版人没有计较他任性的封笔,还邀请让他去社里就职。

    羽张也跟他提过,改个笔名重新出道,被他拒绝了。

    这提议没有可行性,他的文风太有特色,读者圈又甚是小众,一旦出山,被识破是迟早的事。

    不写字也没有什么,这个世界值得牺牲的东西只有那么一两样,而他有很多资本可以为之牺牲。

    周防的艺术生涯阴霾尽去,一片坦荡。

    他则重新以出版人的身份开始平凡的生活。

    重逢在东京,他是画坛锋芒毕露的天之骄子,而他只是出版路上一个新手。

    熟悉又陌生。

    他在后来的艺术展上看到那副名为天狼星的画作,心中已经波澜不再。

    那是他死去的青春年华,留在周防的画笔下。

    他已经在最对的时间爱过最对的人。

    只要他记得,就全都值得。

    “引退的事情,是你早有预谋的对不对,周防尊。

    ”周防没说话,用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

    “不觉得对那两个年轻人太过分了吗?”“哈,我也没想到会搞成这样。

    ”周防是真的没有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一步。

    他本来就是个随性的人,当初签下新人不过是觉得他们合著的感觉隐约有当年的宗像的影子。

    他知道他们会红,但没想到这两个年轻人是如此杰出的璞玉浑金。

    只能硬着头皮走一步算一步,最后他想,了不起就不画了,浪迹天涯。

    完美结局。

    引退如他所愿,但也确实给新一代的写手们造成了无可挽回的伤害。

    现在依然是宗像在为他收拾烂摊子,好像命里欠他一样。

    他想上辈子一定有很多人欠他的债,所以此生他才会如此任性又幸运。

    能怎么办呢?人生就如海潮难预料。

    “不砺不成金,有珍珠的才华也要忍受珍珠的痛苦啊。

    ”就像他们当年。

    “除了添麻烦,真想知道你粗鲁的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有什么关系,以后就可以只为你一个人画画了。

    ”……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