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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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小子春风得意,身边那帮兄弟流水宴似的换了一拨又一拨,只有在人后,才会摆出一副认识我的表情。

     他那天拿了我的钥匙,给自己也配了一把,从此每周登门两、三次。

    我往死里按捺自己的脾气,拿好脸色对他,拿好话哄他,从牙fèng里省出零钱,也在桌子上给他备下几盒糖。

     他心里却一直有个结,一周加起来也说不上几句话。

    一上门就是脱衣服,拍动作片,穿衣服,走人。

     时间一长我也急了,街口原本有个换锁的锁匠,我拿了人家的业务名片,想着什么时候就把房门的锁给换了,下次他再来,我就死不开门。

     可后来在教室听别人取笑端阳,说他每周总有几天刷牙洗脸弄得格外仔细,嚼口香糖,往身上喷香水,穿得像去相亲似的。

     我脑袋一懵,差点转不过弯。

     等他再上门的时候,我仔细一看,果真是衣着笔挺,仪表堂堂。

     端阳脱了鞋,看见我视线黏在他身上,居然手足无措起来,时不时摸摸头发,用手抚一把衬衣上的皱褶,还想强作镇定:「怎么了,老看着我?」我凑过去一闻,果真有一股香味。

     我朝他咧着嘴,趁他喝水的空档,把换锁的那张名片撕了。

     两个人赤条条滚在一起的时候,我第一次睁开眼睛瞥他,他垂着眼睑,眼睫毛抖个不停,在白皙的脸上投下淡淡的影子。

     我用手摸了两把,像摸着一个剥了壳的鸡蛋,他受了惊吓似的把眼睛瞪得溜圆,我还没过足手瘾,摸了半天,又使劲拧了一把,他眼睛越瞪越圆,我手上越拧越用力,半天才松手,在上面留了一个通红的印子。

     我还要再拧的时候,他就用手捂着脸,像钻井似的动了起来。

    我抬一次手,他就啪地打一下我的手臂。

     我们两个的关系就像坐着一艘没完没了的破船,快被风浪掀翻的时候,又突然落回海面,被哗哗的大浪推到岸边,又随着退潮的海水慢慢地往前。

     世上要真能有没完没了就好了。

     我仰躺在c黄上,看见他悻悻的脸,还有他眼睛里筋疲力尽的我,摇了十几年的破船晃动的幅度越来越小,腥咸的海水从破洞里涌进来,我能摸到这航程的尽头。

     他下了c黄,拉好裤链。

    我还合不拢腿,挺尸似的躺着,直到他拉开门,才捶着背坐起来。

     他歪着头看我,等着我开口,我只好先说:「戴端阳,我们要完没完了。

    」他咧了咧嘴,似乎也有点高兴,那一丁点喜上眉梢很快又变成了不相信:「是一辈子吗?」我没说话,想了好久,使劲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