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眼前这个人,第一次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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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地向下移,落在他紧紧抿着的唇上,那一日疯狂的耳鬓厮磨浮现脑中。

    她呼吸一滞,手抖了抖,指尖划过他眼尾上的泪痣,陆筵睫毛微颤,偏了偏头,无端迤逦。

     沈沅嘉耳尖红了红,往后退了退,轻声道:“殿下,好了。

    ” 陆筵目光有些纳罕地落在她红如滴血的耳垂,慢慢转回头,声音不辨喜怒,“多谢。

    ” 沈沅嘉见这人道谢都是冷冷淡淡的样子,心下有些好笑,真不知什么事情能牵动这位太子殿下的喜怒哀乐。

     * 侍从终于领了大夫匆匆而至,见到屋内有一个女子,惊了一瞬,以为是六皇子派来的刺客,手中的剑瞬间出鞘,直直逼向沈沅嘉。

     陆筵眉眼微动,伸手攥着沈沅嘉的手腕,轻轻一扯,沈沅嘉美眸微睁,天旋地转,下一瞬,落入一个带着冷香的怀抱。

     陆筵另一只手将手中藏着的碎瓷片抛出去,“叮——”的一声,准确地将剑尖击偏。

     侍卫不受控制地跌向前,惊讶之下迅速地稳住身体,恭恭敬敬地跪地请罪,“殿下恕罪!” 说完,忍不住偷偷去觑陆筵的脸色,就见他怀里紧紧拥着一个身姿窈窕的女子,女子乌发如墨,杨柳般柔软的细腰盈盈一握,侍卫只看到她的优美线条的背脊,容貌掩在太子的怀中,背影纤柔,无端让人想要一探究竟。

     不过更让侍卫震惊的是,太子呈保护的姿态让女子坐在了他的膝上。

     沈沅嘉愣神之后,才惊觉自己方才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后知后觉之下,冷汗浸湿了后背。

     她手微微颤抖,下意识地抓住了陆筵的衣襟,企图找到几分安全感。

     陆筵察觉到怀中人的害怕,刚想要将她推出去的手顿了顿,默默地放在了腿上。

     一时间,屋内寂静无声,侍卫跪在地上,眼底的震惊已经无法掩饰,太医也站在一旁瑟瑟发抖,低着头不敢乱看,害怕自己看到了不该看的而被杀人灭口。

     沈沅嘉慌张的心跳恢复,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坐在陆筵的膝上。

     她脸上的红晕霎时蔓延到了耳后,手松开衣襟,手忙脚乱地从陆筵膝下跳了下去,尽力稳着声音道:“多谢殿下。

    ” 陆筵眼神落在她羞红的耳朵上,原来女人害羞起来,颜色这样好看吗? 他目光越发深沉,只觉喉间微痒,不咸不淡地从鼻间轻应了一声,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搭在桌上,半晌,喊了一声,“陆一。

    ” 地上的侍卫立刻站起身,引着角落里的太医上前,太医巍巍颤颤放下药箱,刚要搭上陆筵的手腕,眼前的人忽然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话。

     “你要什么药” 太医一愣,这还没诊脉呢,他哪里知道要用什么药。

     陆筵等了一会儿,发现没听到回话,皱了皱眉,头转向一旁,又问了一遍,“你刚刚在找什么药” 沈沅嘉有点懵,她看了看身旁,只有她一个人。

     见陆筵眉间隐隐有些不耐,她连忙道:“止血药,止痛散。

    ” “给她。

    ”陆筵抬了抬下巴。

     太医呆在原地,陆筵好脾气告罄,指尖敲了敲桌子,陆一上前一步,抢过药箱,翻找了一下,取出两支药瓶。

     陆一将药捧至沈沅嘉身前,沈沅嘉犹豫不定,接过了药瓶。

     陆一揣度了一下主子的心思,没再留在屋内,顺势将太医也带出了房间,轻手轻脚地阖上了房门,只余下手足无措的沈沅嘉以及心思莫测的陆筵。

     沈沅嘉内心煎熬,她上前一步,紧张的问道:“殿下是何意” “替孤上药。

    ” “可刚刚太医明明在……”并不是沈沅嘉不愿,而是术业有专攻,太医医术高明,比她更加适合替陆筵上药,眼睛对一个人多重要啊,若是她失手了,陆筵的眼睛就完了。

     “替孤上药。

    ”陆筵的语气带了几分不耐,又隐隐偏执,仿佛沈沅嘉不答应,他便要一直僵持下去。

     到底是沈沅嘉先败下阵来,她无奈地上前,刚刚有了那般近距离的触碰,沈沅嘉谨慎地离陆筵有两步远,便不再往前。

     “你害怕孤” 沈沅嘉心重重地跳了一下,梦境里被肢解的恐惧如同密密麻麻的丝线包裹住她,她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发颤,“……不怕的。

    ”任谁都能听出话里的心虚。

     陆筵嘴角勾了勾,也没有揭穿她,幽幽道:“那便近前来。

    ” 他坐在榻上,安静地等着沈沅嘉上药。

     沈沅嘉手脚僵硬地靠近陆筵,微微弯腰,她将药粉撒在他的眼眶里,沈沅嘉专心上药,并未发觉两人靠得极近,鼻尖都快要碰到一起了,呼吸交缠。

     陆筵仰着头,所有的感官都格外敏锐。

     柔软的指尖描摹他的眼,香甜的呼吸洒在他的脸上,衣料摩挲激起的细微声响,无一不是清晰不已。

    眼前的人像是林间清新的晨露,美好得让人心醉。

     他袖中的指尖缓缓摩擦着一块碎瓷片,心底杀意翻涌。

     眼前这个人,第一次让他看清楚了颜色,世界明亮而鲜活的味道无端让他贪恋,可梦境中他的卑微让他防备又厌恶。

     深宫里的欺辱,战场上的杀戮,他从累累白骨里爬出来,就告诉自己,这辈子他要坐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他要让世人匍匐,颤抖,他要将让所有人都惧他怕他,那些无可奈何又绝望挣扎的样子,多痛快! 沈沅嘉浑然不觉,她看着陆筵黑沉沉,还浸着血珠的眼睛,低声细语,“疼吗?” 陆筵的指尖一僵,这般关心的话语竟是第一次听到,幼年丧母,宫女太监在康正帝的默许下对他非打即骂,浑身伤痕时,好像自己从来没有得到过关心。

     他捻了捻指尖,那碎片瞬间成为齑粉,手腕微动,便悠悠扬洒落一地。

     日子太无趣了,念在她的特殊,他暂且饶她一命好了…… 沈沅嘉替他上好了药,也没指望着陆筵回她的话,五年边疆厮杀,数万次刀剑相接,陆筵早已不是当初那个皇宫里挣扎生存的幼弱太子了。

     陆筵从袖中取出一截锦带,沈沅嘉会意,接过,发现是玄黑色,脑子里那丝熟悉感涌上心头,想起前些日子她惊马时遇到的那个眼疾男子。

     她张了张嘴,话音一转,柔声宽慰道,“殿下不用太着急,您的眼睛一定会恢复的。

    ” 上辈子陆筵除了有残暴的名声,眼睛并没有问题。

    她曾以命妇的身份入宫,远远瞧见过他的模样,隔着百桌,隔着长殿冥冥灯火,那双眼眸如天上星,那般威仪沉沉,让人忍不住臣服。

     陆筵不置可否,他这人最不喜欢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承诺亦或是……希望,握不住,得不到,那不更是催人心肝的疼吗?还不如一开始便不去拥有。

     沈沅嘉替他缠上锦带,遮住了大半的脸,熟悉得让沈沅嘉心头发烫,如此一来,她这才敢确信,上次的眼疾男子便是陆筵。

     原来,自己竟不知不觉中与他有了这么多的牵扯吗? 做完这些,她便有些手足无措,按道理,她是前来引诱讨好他的,可如今陆筵眼睛看不见,她便是使出了浑身解数,也是枉然。

     她踌躇了片刻,主动开口道:“殿下的眼睛是何时出现这般症状的呢?” 说完,她就见榻上的人动了动,轻轻“唔”了声,竟是做出思考的样子,“不记得了。

    ” 他的确记不得了,在他有记忆初始,世界就是灰色的。

     沈沅嘉有些好笑,自己眼睛何时开始流血也不知道吗?不过是不想告诉她罢了,可她又不能错失这个讨好亲近他的机会,硬着头皮继续说话:“殿下可要喝茶” 陆筵也不清楚她为何到如今还不离开,如果是想要替荣阳侯抓住自己的把柄,如今她也知晓了自己眼睛有病,可以回去交差了,可如果想要刺杀他,刚刚上药便是最佳时机。

     陆筵对她生了几分兴趣,也便有耐心陪她消磨。

     可沈沅嘉到这里来好似真的没有目的,让倒茶就倒茶,甚至贴心地点了安神香,取了锦被给陆筵盖上。

    这般磨蹭了大半天,沈沅嘉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漫天红霞,她才恭恭敬敬地道:“天色已晚,臣女告退。

    ” 陆筵难得有些迷茫,皱了皱眉,所以,她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 沈沅嘉踩着晚霞回了府,却在下马车的时候,看到了守在家门外的江云澈。

     “嘉嘉!”江云澈眼睛一亮,见了她连忙迎上来。

     她皱眉,心底已经不耐起来,若不是良好的修养,她此时该是斥责出声了。

    自己已经解释清楚了,也不再傻乎乎的履行婚约了,十足的成人之美的好姿态,他何故还这般黏黏搭搭,惹人心烦。

     沈沅嘉退后一步,冷淡地看着他,“安远侯慎言,我与您如今并无关系,以后还是不要这般亲昵地喊人了,称呼还是正常一些为好,平白让人误会。

    ” 江云澈喉间哽了哽,看清楚沈沅嘉的漠然,讪讪地改了口,“沈姑娘。

    ”说完,他又急道:“方才你去哪里了?我找遍了临江阁都没有看到你的身影,我很是担忧。

    ” 方才他一转头就发现沈沅嘉不见了,来到荣阳侯府又听闻她未归,心下着急,就一直在外面等着了。

     “我去何处好像并不用告知安远侯吧?”沈沅嘉语气微微冷。

     江云澈见她与往日里截然不同,浑身上下都竖起了刺,他神色黯然,自己定然是伤透了她的心吧?不然她又怎会露出这样防备的攻击姿态,她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便是再狼狈伤心,她仍旧想要在他面前保持完美的姿态。

     他低声道:“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伤了你的心,你以后……不要再惦记我了,把过往都放下吧。

    沈姑娘,你是个好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