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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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不着回头,她能察觉到他的眼神,那双燃烧着幽兰火焰的眼睛,正透过车窗玻璃锁定她。

     这是十一月十日,礼拜二上午八点二十分的雅克街,禽鸟在屋顶觅食,野猫翻出嗖臭的垃圾桶,主妇系上围裙把培根煎熟,喝咖啡的体面先生小声抱怨德国人的“咖啡新政”,集市上的小商人已经开门迎客----可怜的、勤劳的犹太人。

     而素素快要不能呼吸。

     她被禁锢在枷锁中,每一步都扯动着沉重镣铐。

    她是雅克街的死刑犯,走出街口就要被监督执行。

     她恨自己,且不断地深深地后悔着。

     他在车后座,右侧靠窗位置。

    汉斯对于突然降速的命令感到莫名其妙,偷偷从后视镜里窥看,少校先生微微侧着身体,嘴角的笑容一时有,一时无,没人能猜得中他的心思。

    就像你无法相信一个贵族少爷会时时刻刻冲在最前线,成为一个狂热的不能停止的战争疯子。

     十字路口的热闹近在眼前,一辆电车叮叮乱响,汽车终究与黑色头发的少女擦身而过。

     “加速。

    ” “什么?” “九点的会议,如果你不想被邓尼茨宰了的话。

    ” 是谁下令像乌龟一样爬过雅克街?汉斯有点儿懊恼,猛踩油门,跟在电车后头拐进圣日尔曼大道。

     “早上好,伊莎贝拉。

    ”他用德语轻声说。

     会议在市政厅大楼三楼议事厅召开,上楼时经过对称摆放的名人雕塑。

    法兰西曾经的骄傲如今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普鲁士人占领巴黎,猎杀高卢鸡。

     就在1871年初,普法战争持续焦灼,抗议向普鲁士人投降计划的民众与政府冲突,左翼分子烧毁了整栋大楼。

     法兰西与普鲁士的恩怨情仇,完美地终结在1940年6月22日。

     “海因茨,路德上校在征询你的意见。

    ” 他在一群老兵的争论不休下发了会儿呆,一连两周的作战训练让他精疲力竭,还要抽空关注第五区抵抗分子的抓捕行动,是时候去宽容所逍遥一回。

     可怕,汉斯又要说,宽容所不适合高贵的少校先生。

     他在战壕里浑身长满虱子的时候,可跟高贵两个字沾不上边。

     “好的邓尼茨上校,我认为西线驻防非常好,值得为此庆祝一番。

    ”一旦战争结束,男人的软弱随即引发女人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