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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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床上的人腾地翻身而起,惊怔呆滞地看着。

    我起身,做大惊失色状:「都是徒儿手笨,怎的就失手摔碎了!银官任凭师父责骂!」 师父许久之後才看我一眼,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这样的眼神,一如风雨欲来前最後的狂暴压抑。

    「你不笨……银官儿,你真的不笨……」他摇头,一下又一下,忽然甩手一指,「跪下,没让你起身你就不准起!」我二话不说,「扑通」一声跪了,一地的碎瓷割破衣袍刺进膝盖小腿,热热的疼汨汨的血,但那瓷尊就是个魔物,毁了它我一点儿也不後悔。

     眼见师父要下床,我忙俯身把手往地上一张,让他恰恰踩在我的手背上,低声道:「师父仔细割了脚。

    」 「好,你好……好一个孝子贤孙----」师父忽然佝偻着身子踉跄地摔倒在床,撕心裂肺地一阵狂咳,我蓦然一惊,也顾不上什麽师门规矩了,随手擦了擦满手的血痕,赶紧起身扑过去:「师父?」他捂着嘴,剧烈的咳喘,却不愿意看我,我强行将他扳正了,拉开他的手,随即愣了一下。

    我以为是我手上的血没擦乾净沾到了师父的唇颊,下意识地擦了擦手,师父低头,又呕出一口鲜血,触目惊心地自他的唇角蜿蜒滴落。

     我惊呆了,只顾着死命地去擦,却再也抹不去那一笔一笔浓厚的墨红。

     那是师父第二次倒仓,这回却是彻彻底底地,再不能唱了。

     那场病後,师父像平添了十岁,再没有以往强撑着的意气风发,一天一天地衰败下去。

    大夫来瞧,也不过是说一句养着罢,别无他法。

     对他来说,倒仓无异要了他的命,每天只是这麽痴痴地坐着,望天际归鸿水中虫鱼,也不再愿意与我多说一句。

     後来添了心口疼的毛病,整夜里疼得无法入睡,无论请了多高明的大夫都查不出究竟什麽症状,人参鹿茸等补气的药材吃了不少,却如进了无底洞一般,师父越来越沉默虚弱,一脸的灰败颓唐。

    後来春和堂的老大夫给了句话:「这症候,药是治不好的,不如试试福寿膏吧。

    」 师父为了嗓子连水烟都不抽的,现而今要靠上那个玩意儿----虽万分不愿,但看着师父形容枯槁,食寐不能,我还有其他的路能走吗? 於是那银钱流水一般地使,我拼了命地接戏唱,不挑戏本不择流派,出得够价都能请我去唱堂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