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燕归来(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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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是真的不在乎市井声名,浮名,哪有利益重要?” 面前深青衣袍的女子看着他,神色从愕然渐渐变成他很熟悉的失望,她没有多说什么,伸手接过了那封和离书,拂袖而去。

     周檀突然意识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便常见曲悠的背影。

     她虽聪慧狡黠,但理智、淡静,不想跟他说话的时候就会转身离开,从来不多废一句口舌。

     “算我白为周大人担心,此案毕后,我便如大人所愿,印章和离。

    ” 周檀低低地笑了一声,感觉喉头微腥,有隐约血气。

     曲悠负气一般离开了书斋。

     她其实并没有想明白自己今日为何要来,周檀所做的任何一件事都自有理由,根本不需要她多操心。

    从前每一次都是这样,她揣着无妄的期待跑来问一句,得到的都是实话——周檀从没在她面前伪装过自己的心术。

     可是她在每一次听见对周檀的评价时,都会产生为他鸣一句不平的冲动。

     不该如此,不该如此。

     曲悠停下脚步的时候,发现自己站在了刑部后堂那架屏风之前。

     白雪先生以朱红笔墨耐心回应了在上面写字的每一个人,有人抱怨世道不公,他便写“举世皆浊,亦要自清”;有人倾诉母亲生病,他便写“虔颂令母,盼不日安泰如昔,神佛自佑善人”。

     曲悠觉得,她似乎理解了第一日在此时,那个刑部侍卫对她说的“三言两语告慰人心”是何意思,这白雪先生才高不傲,只是读着这些平静温柔的言语,似乎都能感觉到对方的安抚。

     她略一迟疑,提笔在第二扇屏风的偏僻角落写了一句。

     “历史浩如烟海,如何窥见人之真实?” 写完了曲悠又不禁失笑,困扰史学界的千古难题不外如是,有什么问的必要? 她直起身来打算离开,却意外瞥见白雪先生在她补过结尾的那首诗之后又写了一句。

     残生鄙薄徒见日,当日她补了一句,可归南田早荷锄。

     而白雪先生在她补的最后一句一侧写了他原本想写的结尾。

     ——吞声老病哭穷途。

     能为三春听白雪,不复德音笑姑苏。

     残生鄙薄徒见日,吞声老病哭穷途。

     他竟是这么想的。

     曲悠在屏风前驻足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