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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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是他命不好。

     十年前,在他父母的葬礼上,就有亲戚这样说过。

     他们窃窃私语、指指点点,说他是亲生的,却养不熟,一滴眼泪都没有流;说他命硬,离家十年,自己安然无恙,回来后就克死了爸妈。

    陆秉文夫妇,多好的人啊。

    他们感慨。

    对领养的没有血缘关系的陆珣都视如己出,养得高高壮壮,结果呢,没有好报。

     他是没有流眼泪。

    可那又怎样?多可笑,他回到这个家不过才三年,他还没来得及记住陆秉文喜欢哪些茶叶,没吃够苏梅最拿手的椒麻鸡。

     他自己的伤没好,石膏都没拆,更不明白这一切是怎样发生的。

    为什么那辆重型卡车的司机会醉酒上路;为什么车上的其他人都死了,只有自己还活着。

     这件事因为被媒体报道,一度作为宣传父母之爱的典型甚嚣尘上,甚至有人挖出陆荷阳的被拐卖史,在葬礼上用闪光的镜头对准陆荷阳麻木无神的双眼,一遍又一遍悲悯地问他的感受、感想,那些饥渴的眼神似乎想劈开他的脑袋看一看,他到底有没有他们想象的那样悲恸,究竟能不能说出他们想要的答案。

     直到一切归于尘土,喧嚣人群散去,他在楼下花园一处角落的长椅上灌酒。

    这是他第一次喝酒,准备了十瓶啤酒,想逼自己哭出来,却在干掉第一瓶的时候就醉得像个傻子。

     记忆里那个夏夜好黑,闷得透不过气,酒瓶里丰沛的气体转移到他的身体里,在他的嗓子里涌动,血液里游走。

    他一条腿打了石膏站不稳,被什么人的鞋子绊了一下,忽然栽进对方的怀里,嗅到他身体上夜风侵染的燥热又暴烈的味道。

     在昏暗的路灯下,他依稀辨认出陆珣晦暗不明的表情,下颌线绷直,眉心紧蹙。

     陆荷阳对这种情绪的判断是,厌恶。

     “你是在喝酒庆祝吗?”陆珣粗暴地将他从身上扯开,仿佛多接触一秒,皮肤都会溃烂,他也根本不在乎陆荷阳能否站得稳,又或是摔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