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不在场证明与劈腿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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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地重新翻出病死案件,以命案角度来处理实在太不自然。

     我猜想可能出现了什么新资讯,迅速浏览了一下网路新闻,但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报导。

     ──现居于长野县小诸市的五旬男律师死亡。

    体内侦测出毒物。

    警方正在搜查是否有他杀嫌疑。

     只看到一则短短的报导。

     一瞬间,村山扭曲的侧脸、痛苦咳嗽的声音,还有蜷曲的背影出现在我脑中。

     我甩甩头,想甩掉这些残影。

    感觉有点头痛。

    但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

    我按着太阳穴,强迫脑子开始运作。

     假如警方知道我的资讯,应该跟昨天村山的死亡事件有关。

    我回想自己昨天跟警察说的话,我只交代了发生的事,并没有提到任何关于荣治的消息。

     其他跟警方接触过的人,大概只有昨天晚上接受侦讯的朝阳而已。

     朝阳是不是对警方说了什么重要的事? 我忽然想起委托人篠田。

    我本来应该跟委托人告知目前的状况,等候他的指示。

    但是现在直接去见篠田太危险了。

    警察似乎觉得我可能知道杀害荣治的犯人。

    说不定他们会请求警视厅协助,跟踪来到东京的我,找出我的委托人。

     最好也不要传邮件或打电话。

    假如警察声请扣押,跟刑警接触后第一个联络的人一定会受到怀疑。

     该怎么样才能保护委托人呢?我真的抱起头苦思。

    从昨天开始接连被卷入事件中,现在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这时车里传出快要到达高崎车站的广播。

     广播声音听起来格外殷勤。

    听着这声音,我心情渐渐平静。

    我慢慢抬起头,深呼吸了几次。

     没事,我是剑持丽子。

     怎么能输给这点小事。

     新干线渐渐开始减速。

    车窗外已经可以看见高崎车站的月台。

     回轻井泽找朝阳谈谈吧。

     现在我能做的,也只有尽量搜集资讯、掌握现况。

     我拿好行李,一停车便站起身。

     我折返轻井泽,在快要中午时来到朝阳工作的信州综合医院。

    不知道朝阳今天有没有上班,但我不知道她家住哪里,也没有她的联络方式,只能到工作地来找她。

     我在医院一楼的综合柜台递出名片,对方表示现在是午休时间,朝阳人刚好不在。

     在柜台中年女性的建议下,我穿过医院中庭,坐在晒得到太阳的长凳上等朝阳回来。

     说是中庭,其实这里有好几条走道可以连接到医院外部,通风很好。

    两旁种着各式各样的树木,几乎覆盖着整条走道,但是每根树枝上现在都不见绿意。

     前方十公尺左右的走道上,可以看到一个年轻男护理师慢慢推着轮椅,上面有位老太太腰弯得极深。

    看着洒在这两人身上的柔和光线,好像在告诉我,这个世界正在和平地运转。

     无论我个人再怎么忙碌奔走,对这个世界的影响甚至不及一丝微风。

    这样一想,我忽然觉得心情轻松不少。

    觉得肺部吸进充沛的空气,得以舒畅伸展。

     我回到医院里,在商店里买了咖啡后又回到长凳上。

    悠闲地坐了一会儿,终于感觉自己又恢复到平时的我。

    恢复状态后,自己短暂瞬间的仓皇动摇看来又是如此不可思议。

     等我慢慢喝完咖啡后,朝阳出现了。

    应该是柜台的女员工告诉她我在这里。

    看看手表,距离我到医院差不多过了三十分钟。

     「久等了。

    」 朝阳对我弯嘴一笑。

    那张向日葵般的笑脸,顿时照亮了四周。

     「丽子小姐,竟然是你先来找我呢。

    」 她这语气就彷佛预期到一定会跟我再见面。

     「我想这件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会全部告诉你。

    」 当我询问她在警局的供述内容时,朝阳先是这么回应。

     「其实我也很想去找你。

    」 我偷偷看了一眼跟我并肩坐在长凳上的朝阳侧脸。

    日晒后的健康肤色,在眼睛下方还是形成了淡淡的黑眼圈。

     「我负责了荣治的遗体护理。

    遗体护理就是替过世的死者清理身体。

    」 朝阳开口娓娓道来。

     一月三十日清晨八点,没有值班的朝阳在家里被滨田医生的电话叫醒,接到荣治的死讯。

    朝阳是负责照顾荣治的护理师,她马上赶往荣治家。

    当时现场还有滨田医生和真梨子以及雪乃。

     「滨田医师确认了荣治的死亡后,马上回医院开立死亡诊断书。

    之后医院派了车来,荣治的遗体也被送到医院。

    我在医院里替他做遗体护理。

    」 朝阳表情僵硬,盯着自己膝盖。

     遗体护理这个词汇说起来好听,实际上必须清理死者胃部内容物和排泄物,在肛门塞好脱脂绵等等,想必不是什么乾净漂亮的工作。

     朝阳跟荣治交往到他死前。

    面对自己恋人的遗体,到底要抱着什么样的心情才有办法做这些事呢? 一想到这里我不禁一阵悚然。

    我想起在森川制药时纱英说的那句话。

     ──这么亲密的人过世了,照常理来说,就算是工作,多少也会觉得有些抗拒吧? 对朝阳来说,这就是她的工作。

    我是律师,她是护理师。

    她也只是在执行她的工作。

     「我能替荣治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 朝阳的声音听来有些颤抖。

     「可能有人会批评我公私不分,但我很仔细地替他擦拭身体,比平常都还要用心。

    当时我在一般不太会发现的地方、左腿内侧根部发现针孔。

    」 「针孔?不是治疗时留下的痕迹吗?」我打断了她。

     「不。

    」朝阳摇摇头。

     「没有治疗会在那种地方注射。

    我觉得很可疑,告诉了主治的滨田医生,结果还是不知道那是什么针孔。

    」 我偏头沉思。

    假如有那种痕迹,通常不是会因为有「他杀疑虑」而送去解剖吗?我针对这一点问朝阳。

     「因为法医不够,日本的尸体经过解剖的比例还不到百分之一。

    」 不到百分之一,跟日本刑事审判上被告人被判无罪的机率差不多。

    足见这个数字有多令人绝望。

     「能够简单完成的检查全都做过了,最后还是无法判定出死因。

    所以就算真的解剖,能找出死因的机率也很低。

    滨田医生说,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无端去扰乱遗属的心情,或者伤害荣治的身体。

    」 「是这样吗……」我坦白地说出自己的感想。

     作为一个专家,我认为他不该说出这种情绪性的发言,应该彻底调查清楚才对,假如是我应该也会这么做。

     朝阳紧握着拳头。

     「我当时并没有接受,跟滨田医生交涉过好多次,但他根本不听我的。

    所以我偷偷拍下有针孔痕迹的照片。

    本来想马上去报警,可是被滨田医生强烈阻止,完全无法行动。

    」 朝阳跟身体不好的妈妈两个人同住。

    为了支撑家计,她日以继夜从事护理师工作,但因为不是正式职员,薪水并不高。

    没想到成为荣治专属护理师后在滨田医生的安排下,成了正式职员。

     说白了,她就是被滨田医生威胁,如果随便声张,不但会回到非正式职员的身分,还可能会被赶出医院。

    可能是因为即将要选新院长,想要避免自己负责的患者不自然死亡,对自己的经历造成瑕疵。

     话说回来,如果是我,就算受到这种威胁应该还是会去报警,甚至可能会以此反过来威胁对方。

    朝阳不像我属于攻击型,而是防御型的人,所以面对威胁虽然可以退缩忍耐,却不擅长反击。

     「但昨天晚上我们不是因为村山律师的案子接受警察侦讯吗?刑警明明就在我眼前,再也不可能有这么好的机会,现在不说,我就不配当护理师还有荣治的女友,于是就把刚刚那件事告诉警方。

    」 趁着还没退缩前,她将有针孔的照片交给警方。

     我盯着朝阳亲切的圆脸直打量。

     我实在相当佩服。

    胆小鬼也有胆小鬼的奋战方式。

    不同于不管谷底有多深都毫不犹豫跳跃的我,尽管她个性胆小,还是勇敢地跨出了那一步。

     「了不起,这需要很大的勇气呢。

    」 我轻抚着几乎要哭出来的朝阳背后。

     「因为荣治遗体上发现了诡异的针孔,所以警方才开始行动。

    」 我在脑中反刍朝阳告诉我的事。

    留下奇妙遗言让世间闹得沸沸扬扬,在这种状况下,假如遗书的主人身上有可疑痕迹,那么反应迟缓的警方开始侦查也不奇怪。

     但就算如此,警方又是如何得知我以代理人身分参加犯人选拔会的消息? 我也不能质问快哭出来的朝阳。

     「对了,你刚刚说本来打算去找我,那是什么意思?」 我试探着问。

     朝阳抬起头。

     「丽子小姐,我想拜托你跟我一起找杀害荣治的犯人。

    」 「我们来找犯人?」我反问她。

     「对,荣治真的是死于流感吗?那针孔看起来还很新,我想一定有其他理由。

    」 我满心困惑。

     我以代理人身分参加犯人选拔会的前提是荣治死于流感。

    就算犯人选拔会实际上是高层的「新股东选拔会」,万一知道死因并非流感,那影响可大了。

     假如荣治死于其他理由,这么一来,找出荣治死因真相跟我原本该做的工作刚好背道而驰。

     尽管如此,她还是向我提了这件事,这是不是表示朝阳并不知道我是参加犯人选拔会的代理人?那么向警察泄漏这件事的就不是朝阳了。

     光是知道这一点就是很大的收获,但总不能因为朝阳对我掉眼泪,就答应帮她找犯人。

     「你不是已经都告诉警方了吗?那警方应该会抓到犯人吧。

    」 我随便搪塞两句,想带过这个话题,不禁佩服起自己的反应。

     朝阳睁大眼睛,紧抿着嘴。

    看起来像是终于痛下决心。

    接着她缓缓开口。

     「刚刚警察来过,把滨田医生带走了。

    因为我把一切都说出来了。

    离开办公室时滨田医生狠狠瞪着我,他发现我把针孔的事说出去了。

    警方释放滨田医生后,医院一定会开除我。

    」 朝阳在膝上紧握着拳。

     「当然这我早有心理准备,也无所谓,但是都被开除了最后还是不知道荣治死亡的真相,那我不是白被开除了吗?」 说着,她看着我笑了起来。

     我渐渐自觉到,自己对朝阳的笑脸一点抵抗力都没有。

     刚刚被刑警们逼问时,我明明强硬地反驳,但是像她这样对着我笑,我就觉得即使违背自己的职责也想帮她。

    就像北风和太阳的童话一样。

     可是我总不能放弃工作背叛委托人。

     我终究还是打消了念头。

     「等等,你刚刚说白被开除了。

    这在经济学上叫做『沉没成本』。

    即使现在撤退,所有投入的费用也无法收回。

    如果不撤退,继续投入资金和劳力,只会增加损失而已。

    然后为了弥补这些回收不了的损失,又会产生损失,这在心理学上叫做『协和号效应』。

    」 我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朝阳则笑咪咪地看着我。

     「喂,你有在听我说话吗?我的意思是被开除这件事你就快点死心吧,比起找犯人,不如快点找工作。

    」 朝阳忍不住噗嗤一笑。

     「丽子小姐一直都很保护委托人,这样我觉得你很值得信赖。

    」 我一愣,马上反问: 「你这话什么意思?」 「丽子小姐以代理人身分参加了犯人选拔会吧。

    」 朝阳挑起眉看着我。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我立刻反问。

     我很好奇朝阳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

     「因为丽子小姐和富治先生说过这件事啊,在荣治家客厅里。

    」 我忽然想起昨天发生的事。

     当时我们还在等雪乃。

    富治过来找我说话,我也下意识地回应。

    在荣治家里,旁边有富治和纱英,所以一直觉得自己在跟森川家族的人对话,而我忽略了当场还有朝阳这个外人在。

     我对自己的粗心感到错愕。

     「所以告诉警方这件事的……」 「是我。

    」 朝阳不以为意的坦承。

     「这都是为了解决案件啊,所以我把昨天看到的听到的都说了。

    不过我不知道丽子小姐的委托人是谁,警方当然也没有掌握到这一点。

    」 我轻轻闭上眼睛,回顾昨天一天的经过。

    在朝阳面前我确实没有表现出让人知道委托人是谁的举动。

     假如荣治之死真的跟针孔有关,那么很明显人就不会是篠田所杀,就算我说出委托人是篠田,这倒也无妨。

    但最糟的情况是荣治的死因被判定为流感,又被发现篠田是委托人。

    这么一来篠田很可能受到刑事处罚。

     「我希望丽子小姐能帮忙找犯人,但并不是叫你免费帮忙。

    」 朝阳松开拳头,双手十指交握。

     「即使发现真凶,也不要把荣治的遗产给他。

    我也会帮忙让丽子小姐的委托人拿到遗产。

    荣治在遗书里提到『将我所有财产赠与杀了我的犯人』,『并不希望犯人接受刑事处罚』,但我正好相反。

    我不希望犯人拿到一毛钱,也希望犯人能确实接受刑罚赎罪。

    」 我直盯着朝阳在冬阳照射下的侧脸。

    她浑圆的眼睛就像满月一样美。

     「如果我拒绝呢?」 「那我就会在网路上散发谣言,说『剑持丽子是帮助杀人狂夺取被害人遗产的黑心律师』。

    」 我听到自己口中自然地发出「哈哈哈」的笑声。

     「知道了啦,我帮你就是了。

    但是你一定要帮我──不,帮我的委托人拿到遗产喔。

    」 听到我这么说,朝阳绽放笑容:「太好了!」张开双手向我飞奔而来。

     「干嘛啦!不要这样!」 我跟朝阳两人推推拉拉地,暗自在心中碎念,真是败给这张笑脸了。

     3 那天晚上,我跟下班后的朝阳会合。

     「哇,网上竟然已经有懒人包了。

    」 坐在朝阳开的小型汽车前座上,我一边滑着平板一边感叹。

     「说是留下神秘遗言而死的富家少爷森川荣治,他的法律顾问被杀、遗书被窃。

    我经常觉得奇怪,警方嘴上说侦查不公开,面对媒体却话多得不得了。

    」 讨论过后,我们决定前往雪乃家。

     要找出死因,必须先了解发现遗体时的状况。

    荣治遗体的第一发现者是真梨子和雪乃。

    这两个人中当然是对雪乃比较开得了口询问。

     一到雪乃家,我马上注意到停车场里没拓未的车。

    一边担心可能没人在家,一边按下门铃,等了一会儿,听到「哪位?」的回应声。

     是雪乃有点怯懦的声音。

     大概就像雪乃所说拓未经常外出,大概今晚也不在吧。

    在这种时间有意外的来客,也难怪她会有所警戒。

     「雪乃小姐,不好意思。

    我是剑持丽子。

    出了点差错我没能回东京,能让我再住一晚吗?」 我大大方方地说出这个厚脸皮的要求。

     「啊……丽子小姐?啊,真的是你。

    」 雪乃可能是从玄关的对讲机用监视镜头确认来者真的是我,她很快就打开玄关门。

    发现不只我、朝阳也在,她显得有点惊讶。

     晚上站在玄关说话也很奇怪,所以她虽然满心狐疑,还是让我们两人进了屋。

     我熟门熟路地走向客厅,放松地坐在沙发上喝着雪乃泡的香草茶,就像回到自己家一样。

     「那……你今天是……」 雪乃视线游移,充满疑惑。

     坐在沙发上的朝阳姿势依然端正。

    她先轻轻点头致意后才开口。

     「突然来打扰真不好意思。

    我们今天来,是想确认荣治的死因。

    能不能告诉我们荣治过世时的状况?」 雪乃的表情瞬间笼罩上一层暗云。

     「雪乃小姐跟真梨子太太是最早发现荣治过世的人吧?」 朝阳说罢,雪乃点点头。

    铁青的脸色加上原本白皙的肤色,让她看起来简直像个幽灵。

     「当时是什么样的状况?」 「你问我什么样我也说不上来。

    」雪乃皱起她纤细漂亮的眉形。

     「本来以为他在睡觉,走近一看,一点动静都没有……我把手放在他脸上方,发现他没有在呼吸。

    用手背碰了碰他,那个时候他身体已经冷透了,我吓到整个人往后退──」 「那时候真梨子太太的反应?」我打岔问。

     雪乃露出不高兴的表情瞪着我。

     「我怎么会知道,我根本吓到自顾不暇了啊。

    」 这口气像在怪我「怎么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一般男人如果看到雪乃这种冷淡态度,一定会吓到手足无措,开始频频道歉:「对不起啦雪乃。

    」不过这点小事可吓不到我。

     「当时是一月三十日几点?」 「应该是早上七点左右。

    」雪乃小心地挑选用字。

     「那么早的时间,你去找荣治做什么?」我交抱起双臂。

     「你问这个做什么?」 雪乃回嘴反击,看起来像在争取时间思考该怎么回答。

     「别管这么多,你先回答我就是了。

    」 我断然坚持。

    雪乃用手掌遮着嘴显得很震惊,就像一辈子都没有被人这样严厉命令过一样。

     「这、这是因为……」 尽管有些犹豫,雪乃还是开了口。

     「荣治之前不是办了一场三十岁的庆生会吗,关于发给来宾的谢卡,我婆婆说要跟我商量。

    反正我也没别的事,就被她叫去了。

    」 看着嘟嘟囔囔的雪乃,我觉得自己像个老师,正盯着成绩不好的学生。

     雪乃似乎不太擅长说谎。

    可能正因为她笨拙、不会说话,才散发出一种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神秘气息。

    我想很多男人就是拜倒在这种气氛之下。

     雪乃确实知道些什么,而且在隐瞒那件事。

     我本来以为顶多只能从雪乃这里确认发现遗体的经过,并没有过多的期待,没想到竟然有意外的收获。

     我用眼神向朝阳示意,朝阳点了点头。

     「有件事我想让你知道。

    」 她开始说明在荣治左腿内侧根部发现针孔,有他杀可能的事实。

     这时雪乃的反应有点奇怪。

    她睁大了细长的眼睛,但那眼睛只是睁开着,却空洞得好像没有映入任何东西。

    她将视线落在自己放在膝上交握的手上。

    那双手正在微微地颤抖。

     我看着她,忽然有点同情。

    我之前负责某个刑事案件时,也看过相同的反应。

    记得那是嫌犯听说共犯被捕时的反应。

    努力想抑制情绪、竭力保持平静,却更凸显出涌现的情感有多强烈。

     大概经过几分钟的沉默。

    雪乃突然把头转向我。

     「是我杀的。

    」 朝阳和我面面相觑,同时发出惊叹:「啊?」 我确实判断她可能知道些什么,但这样的发展倒是在我意料之外。

     「雪乃小姐,你怎么会……」 朝阳的声音在颤抖。

    朝阳是经常出入森川家的护理师,事件发生之前就认识雪乃。

    可能因为如此她才会更惊讶。

     雪乃摇摇头,像是想甩开某些念头。

    她漆黑的头发有一束落在额头上,看起来格外性感。

     「荣治打了强肌精Z,死于副作用。

    但那都是我的错。

    」 「强肌精Z?」朝阳瞪圆了眼睛。

     这个单字听起来好耳熟。

     我开始在脑中搜寻,终于找到了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