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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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瓦寡淡质朴,陷在昏暗的天色里,不见半点装饰。

     士兵鱼贯而入,小小庭院几欲填满,在葛容钦的指挥下兵分几路,四下搜捕各个房间。

     葛容钦于庭院中扫视一圈,抬脚迈向东厢房。

     房门看似扣紧,葛容钦乍一用力便将房门推开来,登时浑身紧绷。

    警惕的神色凝在面上,等了半晌没动静,他才稍稍放松,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屋内与空旷的院子截然相反,不大的房内摆放着数不清的怪异物件,或是木质或是钢铁铸成,大多叫不上名来,更是见所未见。

     极符合那群士大夫鄙弃之言,奇技淫巧。

     除了那张空荡荡的床榻,这间屋子几乎被杂物与工具堆满——显然此刻屋子里没人。

     搜寻其他房间的人陆续过来回话:“葛大人,四处都搜过了,没有。

    ” 葛容钦微微眯眼,视线落在屋子正中的桌上。

    一只做工精细的木雕猴子正对着门口,而它的身旁是一条木质轨道。

     桌面就这一样物件,很难不引人注目。

    葛容钦缓步上前,将木猴拿在手里。

     木猴双手作揖状,双脚并起,翻转过来,脚底正中有一道凹槽,葛容钦眼睑微垂,扬手将木猴放在了轨道之上。

     凹槽与轨道严丝合缝,似触发了什么机关,小木猴竟然沿着轨道行走起来。

     在场人面面相觑,葛容钦挥手噤声,目光死死盯着那只木猴。

     小木猴骨碌碌行到轨道尽头,停了下来,随着咔哒一声,木猴自轨道弹出,坠在桌面上裂成两半,从中掉出一张叠得方正的纸来。

     葛容钦屏息凝神,缓了缓,才捡起那张纸。

     将那纸展开,当中露出四个笔迹清隽的字来——曳尾涂中。

     葛容钦合上纸条,确认住在这里的人早已逃离,带领部下撤离庭院,折返复命。

     延光三年,四月底。

     乌泽乡驿站自开设便是个孤零零的破草棚子,荒凉破败,外头的马槽里都是黄土,若非要给伍老、里正传信,连驿丁都鲜少往这儿跑。

     此时驿站外停了辆驿馆的马车,驿丁手握草料,给那比命根子还重要的马匹填饱肚子。

     先喂饱了马,他才能吃上一口干饼。

     郭老倌祖上三代都是驿丁,再过几年就能把手里的马鞭交给儿子,回家颐享天年。

    近来这把老骨头越发不中用,一到要下雨的天,便腰腿胀痛,不能行走。

     喂完手里那把草料,郭老倌坐到马车上,捶了捶发疼的膝盖,嘀咕着这雨会是明儿个还是后天下? “大叔,请问,这是去往玉成县的马车吗?” 一道年轻的声音自身前响起,郭老倌抬头,仰了仰脖子,才看清来人的正脸。

     那是一张极年轻的面孔,郭老倌没读过什么书,只觉得这年轻后生长得周正,十八九岁,浓眉大眼,在他见过的人里排得上号的俊朗。

     年轻人着一身棉布衣裳,只做寻常人家打扮,一双鞋饱经磋磨,似是行了很长时间的路。

    眉眼间带着倦色,因此虽生得高大,却不显得精神。

     “是要去玉成县的方向,只是不往城里去,马车得停在城外七里的驿馆。

    ”郭老倌道。

     名叫陆旋的年轻人神色诚挚:“还请大叔搭我一程去往玉成县,晚辈感激不尽。

    ” 郭老倌摆手,轻车熟路地拒绝:“那可不行。

    这是官家驿马,不能私用,是要掉脑袋的。

    ” 陆旋眉心微敛,抬手摸向腰间荷包,眼中迟疑,那里还剩最后十个铜钱。

     正犹豫,面前的郭老倌忽的露出笑脸,视线越过他,坐直了抬手招呼:“龚先生,您可算来了,等您好半天了。

    ” 龚先生?还是宫先生?陆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