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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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具苍白褪色的戏剧脸谱。

     大太阳明晃晃地在天上照着,可是黄裳不知为什么,只是觉得冷,眼前矫揉造作的一幕给她一种十分阴晦而不健康的感觉,她快要不认识自己的弟弟了,也不想再认识他了。

    因为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是真的,什么时候是假的,也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回应他,要不要也陪着他一同演戏,演本来很正常的人间温情。

    她甚至觉得连他的体弱多病都是假的了,为的是挟以自重。

     那以后黄裳便不再大愿见到黄帝,倒是黄帝,每逢节日总会派个下人到家秀的“水无忧居”来一次,送点礼物,捎两句凄美而伤感的问候,写在情书专用的那种粉红信纸上,十分地戏剧腔——在戏剧化这一点上,姐弟俩倒是殊途同归了,只是方式大相径庭,结果也各异其趣罢了。

     ☆、八、出名要趁早 依凡在国的时候,同家秀每每谈起黄裳的将来,总是说:“女儿生得太聪明了,便不容易嫁,工作呢,又太委屈——如果生得美还可以做明星,可又谈不上。

    ” 要在做明星和嫁人中间寻一条路出来,的确是不容易。

    可黄裳办到了,那就是给电影公司写剧本。

     说来也简单——那公司的导演就是曾经追求过家秀的柯先生,后来又是借着依凡的周旋把两人间的误会澄清了,但是婚嫁之事已不能再提起。

    男女之事往往如此,是要趁热打铁的,不可以像吃冰淇淋那样,吃了一半放进冰箱里冷置起来,搁一阵子再拿出来接着吃。

    感情是要一鼓作气的,过了那一节就是过了,不可以再回头。

    但是毕竟还可以做朋友,松松紧紧地就又有了往来。

     一日柯以登门做客时,无意中看到黄裳散在书桌上的一叠剧本草稿,颇感兴趣,便看进去了。

    后来拿那题材拍了部片子,居然一炮打响,这就给黄裳下了定义了——原来老天把她造成这样,要她扮演的角色竟是剧作家。

     那时黄裳已经从圣玛利亚女中毕业,以远东区第一名的成绩取中了伦敦大学,但是就在这一年欧战爆发,母亲赵依凡不知下落,黄裳的入学问题只有搁置下来,被亲友催逼着,在嫁人和工作这两条路中间动摇不已。

     这也是当时的一种惯例,女子考取了大学,不一定就读,可以找个婆家先结婚,由丈夫拿一笔钱出来资助就学,毕业回来再考虑生儿育女。

    要不先工作着,有了一定经济基础后才继续升学。

    而且就是读了,也不过是一张文凭,用以骄之亲友的。

    录取通知书的效用,有时候可以与之等衡,且更有一种悲剧的婉约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