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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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南游历一番,此后便去岭南。

    先寻那四会贡柑,那贡柑在冬日方熟,岭南虽暖,冬日亦有天冷之时,那庸医便是携着徒儿于隆冬入那柑山,一枝一枝寻,定要找色橙红径四寸的柑——贡柑本小,何来四寸大柑,即便有了,也不见定是橙红。

    寻了整整两日,才叫他寻着了。

    加糖蜜晒了,制成柑饼,携在囊中。

    此事小蛇亦是恼极,那贡柑极美味,他不过白吃了几斤,只险些叫那柑农一榔头锤死,饶是如此,撒腿奔走前尚裹了一包。

     再又去雷州。

    途经电白,去得雷州前,与小蛇说得甚:徒儿,你可听闻得“沧海月明珠有泪”一句诗?说得便是这沧海中生老蚌,每逢着月明之时,便开出蚌甲,攫月中精华而成魄,年久生的这合浦真珠。

    可想去看看珠儿如何自沧海内来不想?小蛇终归年幼,听闻此言却也颇心痒,便应承了同去雷州,定不罗唣。

    哪知三月到得雷州池,那庸医却道要随蜑户出海。

    原本蜑户出海,极是慎重,必先斋戒沐浴,供上牺牲,得了天意之许,方可出海。

    那庸医在那蜑户村中医了里正老娘的疮疡,那里正便随他去了。

    海上风浪大,涡流处处,那采珠舶争些儿卷入漩涡,亏得掌舟撇下草荐数张,方才离了那涡流。

    到得采珠处,那蜑户自裹了黑衣,熟皮包绕耳项之际,缚条麻绳,口中衔一锡造弯环通管,下得那海。

    那海不知数百尺深!看得小蛇心惊肉跳。

    那蜑户上得舟,行将冻死,煮热毳覆了,急索姜汤吃了,方才转好。

    自言下得一回海,折得几多寿。

    采得一篮儿蚌儿,却只有玑,无珠儿。

    那庸医却索过那蜑户装束,定要下海,道是要寻夜光珰珠,还道死生不怪。

    人笑他道:你初下海,不死则已,还道甚寻夜光珠?强不过他,只得随他去了。

    小蛇苦劝不听,到得后时,转面不采他,心内只道,这庸医自家死便死了,却要累得他在此沦落天涯,行乞为生了。

    那庸医下海二个时辰,人只道他死在海中,急得小蛇不知撇了多少泪,拖上时,非但不死,直是生龙活虎,只口唇冻得紫僵,一般吃了姜汤——那里采得甚么夜光!尽是些不成形的玑子。

    如此数日,番番定要下海。

    人道寻常蜑户也不得恁的不惜命,这庸医直是爱财胜命了。

    小蛇心下恼怒,决意此番再不采这古怪庸医——话虽如此,却极怕他撇了自家,番番还得提心吊胆。

    到得旬日上,竟真真叫他寻到了夜光珠。

    那珠儿,径却有一寸半,小平似覆釜,一边光彩微似镀金。

    白昼晴明,檐下看时,有光一线闪烁不定,蜑户道此真珠乃无价之宝,教皇家收了,定是赐下重赏,教他二人一生世穿金履银。

    那庸医独独留下那颗夜光,自余珠玑俱分送携他出海的蜑户。

     幸而那村蜑户不见那庸医其后怎生待那真珠,不然,只怕呕血至身亡。

    那庸医将了他的青石磨子,将那夜光珠细细磨成末,装入泥金瓶内,笑道:一味好药也。

     那一日,小蛇觑见庸医那嬉笑面皮,直拟待杀剐了他,方解心头之恨。

     岭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