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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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字,使她益发觉得一切都是天意。

    至于这一朵桃花是“泛水桃花”还是“逆插桃花”,那采花人是“走桃花运”还是“犯桃花劫”,那就不在她的思想范围内了。

    总之惹了桃花,便要听桃花的话,做桃花的事。

     当她跟着金大班学规矩时,便想起在桃林中跟大少爷学跳舞。

    识进退,便知风情——她一直都记着大少爷的这句话,对“进退”和“风情”都有着出奇的颖悟力,在这一点上,她几乎可以算得是一个天才。

    “百乐门”里发生的一切都像是踩着卢府的旧足迹走过的,她轻车熟路,很容易便上手。

     有时候大班会问起她从前的经历,她便大大地睁着一双眼睛,好像要哭的样子,却说不出一句话。

    金大班便拍拍她的肩安慰:“算了,别想了,都过去了。

    ”这样,便谁也都不知道她的过去。

    她自己也渐渐地忘记,忘记了山村里没完没了的冬天,忘记了曾经订过亲的顾三,忘记了卢府里一年一度的桃花和呼奴唤婢的姨娘生涯,也忘记了码头工棚死里逃生的噩梦与来到百乐门前的流浪。

     苦难像河水,她的心却像浸在河水中的竹篮子。

    篮子在水里时,看着篮底满满的全是水样的烦愁;一旦提出水面,就漏得一滴不剩,只有一些湿痕了;等再经了时日见了阳光,那便连痕迹也看不到,完全地无影无踪了。

     碧桃的心底里留不下任何烦恼坎坷,充满的全是对现实的满足。

    她好像天生就在这里长大,一开始便认识金大班似的,当这里是她的家,大班是她的亲人,用一种毫无怀疑的态度生存其间,活得十分从容滋润。

     日子在华尔兹的旋转中一天天地过。

    她的名气很快大起来,身价很高,同她跳舞要预约,如果想一同吃饭逛街,那更是要花费许多心思同银钱。

     她遇到了许多像卢老爷那样的人,有钱有地位有家室,可是还要管不住地往外跑,在外面的女人身上大把花钱; 她也遇到许多像李管家那样的男人,在主人与下人之间投一点机赚一点钱,然后就妄想享受和主人一样的挥霍与淫乐; 她甚至还遇到许多像长大了的二少爷克靖那样的少年公子,身世不明,地位不明,所以总有很多怨愤和委屈,要从脂粉间寻求慰藉以及红颜知己…… 然而她独独没有遇到一个像大少爷那样的人。

    没有人可以像他那样温文尔雅,高贵神圣。

    没有人可以像他。

     像他那样的人是不会来到这纸醉金迷的烟花繁华地的。

     她是生活在夜间的,大白天多半用来睡觉,即使醒着,也打不起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