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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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几乎不需询问,一眼看过去就能将他脑中的鬼念头猜个七七八八,而谢衣也是一样,不但对他的习惯作风熟悉非常,许多外人一时半刻想不明白的事,他立刻就会说出他所想的那个答案。

     这种彼此看透般的了解,从态度,到个性,到其它许多细微之处,无一不是。

     哪怕后来在心魔结盟的问题上两人分歧,他也知道他的反应从何而来。

    他看过他对族民深怀的怜悯之心,和由偃道而生的对他人一视同仁的爱护,而谢衣自然也不会不懂,他身为流月城大祭司,身上所担负的整个烈山部的重量。

     彼此心知却终于殊途。

     像阳光下清澈水底的白沙,连一丝晃动的波纹都无所遁形。

     人生于世,或长或短,也许一辈子也未必能遇到一个对的人,更遑论第二个第三个,如果能在辞世之前得一知己,已是件可遇不可求的事。

     像那样一早便可相遇相伴,大概是上天都不能容许的。

     ……很痛。

    肩胛处透骨生疼。

     不知道沈夜用了多大力道,即便初七停了动作完全没有挣扎,他依旧将他抓得死紧。

    五根手指隔着衣衫扣进皮肤,几乎要将他捏穿。

     然而初七一声未发,他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

     昏暗光线中那双逼视他的眼睛,里面分明透出与平日迥异的神情。

     如此浓郁而剧烈。

    像头顶阴云密布的天空,一滴雨未曾落下却让人透不过气,即使被粗暴的动作掩盖着,依旧挡不住那其中直透而来的悲伤。

     这认知让他震惊,于身体丝毫无损,却比肩膀受制更疼了许多倍。

    分明并不是他自己,却感同身受。

     ……主人。

     他忍耐着开口,想要将他从这情绪中唤醒一般。

     等了许久才听见沈夜回应,他没有再将他推开,只是低低吩咐了一句:回寝殿去。

     带着咒文的法阵光环再次在脚下铺展,两人一起隐没。

     主寝室内并无灯火,四下一片静寂,薄纱般的光从长窗透进来,在空气中拉开一段幽蓝色的虚影。

     沈夜大约是累了,身体的重量渐渐转移到他身上,语声低缓,不知是醉是醒。

    初七也就听他的指示,默默服侍他解去衣袍和繁复配饰,布料摩擦簌簌作响,间有金属与珠玉碰撞,在黑暗中是一星一点短促的清脆。

     衾被盖好,布幔无声无息地垂下来。

     待到一切停当,也不知还能做些什么,他便在床缘跪下,低声说了句,属下告退。

     床上的人没有回答,似乎是睡熟了。

     抬头看看,并没有什么动静,只有被子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