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关灯
没有肚子痛这回事,他还愿意跟陆擒周旋几天,寻找两人都能接受的分离方式,但裴容现在不敢了。

     他也不可能告诉陆擒孩子的事,把柄本来就够多了,再送一个属实有病。

     如果他和陆擒有了孩子,就得一辈子绑在陆氏,维持一段没有自由的别扭关系。

     陆擒对他而言是什么呢?金主吗? 如果他想找金主,不必等到陆擒出现就有了。

    他之所以愿意答应周航跟陆擒“营业”,因为陆擒跟其他人不一样,但这个不一样,到底有多少差别,裴容说不准。

     他的自尊在于随时能结束这段关系,如果有一天结束变得困难,裴容觉得自己和那些被权利挟持诱惑的同行没什么不同。

     何况,他不能确定陆擒对这个意外的荒唐存在的孩子的态度。

     陆擒很烦孩子,这倒是知道的。

     闻振锐留了个电话号码,说下次有事直接联系他比较快,便把胎心检测器留给裴容,拎起包离开了。

     裴容盯着他的背影,想起了江焱暗恋未遂的经历。

     尽管暗恋未遂,但江焱有事第一个找师兄,一个电话,闻振锐无怨无悔为他跑这一趟,这样的友情,也足够慰藉失落。

    要是摊牌,就什么都没有了。

     不过裴容觉得,如果闻医生一直单身的话,江焱可以试试。

     就像陆擒,当初周航还信誓旦旦说他禁欲,可见没有什么事是一定的。

     裴容握着手机思考了一会儿,他既退圈的心意不可转移,那么,明星光环带来的陆擒也一并舍弃。

     陆擒迷恋他的身体,又看不上他食之无味的灵魂,想让他转型,让他学习,可是……这怎么可能办得到呢? …… 另一边,陆擒话赶话说到那个程度,挂断电话之后就后悔了。

    他对这样的自己感到陌生。

     辗转反侧一晚上,第二天该死的还有个出差。

     在机场的时候,陆擒定定地站在航站楼前,甚至连熟悉的路都忘记怎么走,直到助理提醒登机时间不多,他才恍然回神。

     这一天,陆擒反复问自己同一个问题:除此之外,他还有别的办法留下裴容吗? 他绞尽脑汁,答案都是没有。

     他闭了闭眼,既然如此,他还有什么办法。

     可是在回S市的路上,在距离裴容越来越近的时候,他的心脏砰砰跳了起来。

     他想起不愿意骑马的裴容,换套骑马装都要磨蹭半小时;他想起邮轮上晕船的裴容,整天呆在房间里睡觉;他想起酒会上看见蒋天就想吐的裴容,胆大包天地吐在他领口里;他想起不愿意穿西装的裴容,眉眼弯弯向他展示虎头鞋…… 原来他忍了这么多以前无法想象的事。

     他们相处的时刻,裴容有哪一刻是像传言中的样子? 可他按照传言给裴容安排了自以为适合的课程,让裴容拍他觉得不错的电视剧。

     不知不觉,裴容也包容了他那么多。

     或许……或许退圈和旅行并不是离开他的借口。

     世界再大,三年五载就看够了,而他们足够年轻。

    到时候裴容会想停留在一个地方休息。

     陆擒正反省,裴容又给他打了个电话,他连忙接起来。

     “陆擒,放过周航。

    ”裴容的声音软软的,像晒足了太阳的棉花。

     “好。

    ” 陆擒一口答应完,心里忽然慌了起来。

     他不能答应。

     他意识到。

     一句话堵在喉咙,即将脱口而出。

     裴容笑了笑,“其实你戒得掉的。

    ” 又不是吃饭睡觉,缺一不可,也不是灵魂爱侣,没有就没有了,日子久了谁会牵肠挂肚? 不给陆擒说第二句话的时间,裴容挂断电话,M国的阳光照得他眯了眯眼,不得不压低帽子。

     江焱看见裴容身后空空如也:“好家伙,你真就什么都没带。

    ” 裴容看了看手表,“嗯,你大侄子饿了。

    ” 江焱把准备好的保温桶递给他:“你怎么出来的?” 怎么出来的? 陆擒看着酒店监控面色铁青。

     画面里,裴容穿着外卖小哥的服装,不慌不忙地从保镖眼皮子底下走出去,买了出国的机票,十几小时后消失在M国街头。

     “十几个小时,你们是废物吗?” 就算不能第一时间发现,接下来裴容在不在房间,一天下来都没发现吗?! 陆擒有办法拦截一飞机的人不出机场,却很难在地域广阔的m国街头找到一个裴容。

     保镖冷汗直下:“陆总,709房间外卖照点,一日三餐都没落下,垃圾照样扔在门口,我们不知道裴先生不在。

    ” 那位代替裴容点了一天外卖的小哥,窝在房间里吃完最后一餐就潇洒离开了。

     为了不让裴容反感,保镖并没有守在房间门口,而是一直呆在外面。

    每次有外卖送到,前台会打电话给顾客确认,保镖那么一听,就知道裴先生吃好喝好的,没什么大问题。

     陆擒咬着后槽牙:“他一整天都没露面,这么不正常没有人想进去看看?” 保镖嗫喏:“这很正常啊,裴先生一直都是这样的。

    ” “……” 陆擒捏了捏眉心,眼睛像三天三夜没合眼一样赤红。

     是他大意了。

     他以为捏着周航,裴容就不会轻举妄动。

    他不愿意再通过监视的手段加剧冲突。

     他只要起诉这两人,就能冻结裴容的全部资产,还有个屁的钱环球旅行。

     可是他忘了,裴容是没见几次面就敢吐在他领子里人。

     裴容他算准了,只要打电话,声音放软,他说什么自己都会答应。

     裴容这么了解他,可还是要走。

    他并不在意他们之间的感情。

     现在,他还能靠冻结裴容的资产,逼他出来吗? 什么都没带的裴容,在乎这些吗?自己舍得吗? 裴容确实诡计多端。

     面对空落落的晚风,陆擒无比清晰地理清了一件他糊涂了数月的事——他从西伯利亚回来时,其实想的从来不是戒断。

     可是,裴容在楼道里见到他,轻松设下陷阱,用三言两语带偏了他的思路,奠定了他们注定错误的开始。

     因为……陆擒闭了闭眼,“两天一次、两天一次……”,裴容聪明地用这个巨大的诱惑分走了他的注意力,还不予兑现。

     他栽坑了,栽得狠了,且无地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