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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醒来时,房子已经落了空。

    睁开眼的一刹那林棉不知道自己身处哪里。

     过去的很多时刻,她都有相类似的感觉。

    比如父母刚去世的那段日子,再比如离开安城的那个冬天,又或者是在医院得知失去孩子的夜晚。

    这些事太多了。

    一件接着一件,没有一点缝隙留给她。

    她像海浪尖的泡沫,被一股又一股的力量推着就到了这里,什么都由不得自己。

     林棉坐了一会儿,这个房子太大,连安静都挠人。

    她确认了他们已经出门,才走出去。

     屋子里果然空荡荡的,餐桌上留了一把钥匙并一张纸条,笔记遒劲,留言简短一字都不多余,落款端端正正两个字:林聿。

     林棉看完便撕掉,扔进垃圾桶,进了盥洗室,刷牙洗脸。

    抹了把脸,她在镜子里细细观察自己。

     她唇色淡,不化妆就会看起来过分苍白,像是营养不良,这也是事实。

    她想起昨天见到的袁以姗,年龄比她大,也比她光彩照人得多。

    她像是永远滞留在了少女和熟女之间,是一只一半红透一半发烂的苹果。

     其他二十四岁的女孩子本应是什么样的,林棉心里清楚。

    她是美的,只是美也会零落成泥,走向衰颓;甚至越美,这一点点的衰颓就越发明显和刺眼,况且是她这样生育多次的女人。

    如果当初一切都按照正常轨迹运行,她会比她们生长得更动人。

     但人是没有办法做选择的。

    她现在明白了,命运是逃不开的大地,走到哪儿都在命运之中。

     以前不是这样的。

    她曾经是个很笃定的人,笃定地有些发涨,像满盈的奶油泡沫。

    笃定地被爱,笃定地追寻爱,把一切牢牢握在手里,想要的都会去做。

     真是不可思议,她这样轻佻愚蠢过。

     盥洗室的架子上,摆着几支口红。

    她挑了支,慢慢抹,第十次,二十次。

    嘴唇上堆满了这些因拥挤而显得污僈的蜡质,她只好用纸棉再用力擦掉,却更加鲜艳了。

     烦躁,烦躁到心脏开始发痒。

     这时,她听见了门被推开的轻微响动,接着是窗帘被拉开的声音。

     林棉走了出去,房间另一端的人回头,明显看到了她脸上的狼狈,却没有指出,只将几大袋东西放在餐桌上,脱下外套,挽起衬衫袖子,开始整理。

     说点什么,随便什么。

    只要是说。

     或者直接去抱住他。

    把她的头颅紧紧地压进他的胸膛里。

    他会懂得。

    她离开太久了,周遭的光都新得令她害怕,只有他是旧的。

     然而到最后,她什么也没做,只是缩起脚趾头,让自己显得小一点。

     他一层层地归置东西,分门别类,井然有序。

    有的放冰箱,有的放储物格,从左到右,从下到上。

    做完这些,他又继续折迭那些购物袋,连带边缘都按压得平整妥帖。

     “如果这些不够,”对面的人仿佛是特意要说这句话,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起头,目光却落在一个空的点上,“可以在手机上买点,附近外卖点很多。

    ” “我没用过。

    ” 目光终于从那个虚无的点移动到了她的脸上。

    林棉想他在想什么,或许有点惊讶,或许有点可怜的意味,不好说。

    他很少直接表达,她曾经花了很多时间去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