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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皎皎月光如圣洁轻纱轻覆在周寅身上,她本就貌美,在月的笼罩和白玉廊的反射之下容色变得模糊,仿佛被包裹在光晕之中,宛如月中仙。

     沈兰亭惊愕地望着周寅,最后变得迟疑:“你刚刚说话了吗?” 这里除了周寅明明没有别人,她却对自己的听觉产生怀疑,不确定刚才那句话是自己幻听还是周寅真的开口。

     那句话实在不像周寅会说的。

     周寅缓缓抬起眼,看进沈兰亭的眼中:“公主醉了。

    ” 沈兰亭忽然觉得自己晕乎乎的,好像确实是醉了。

     她晕头转向地落入周寅檀香味道的怀抱,听到少女略带慌张地开口:“公主醉倒了,请来一扶。

    ” 接着她便陷入五彩斑斓的梦境。

     秦桑从周寅手中小心翼翼地接过昏睡过去的沈兰亭,怕吵醒她,用口型对周寅道谢:“多谢女郎。

    ”谢她照料公主。

     周寅腼腆摇头,对旁人的谢意总显得受宠若惊。

     宫人们提灯开路,周寅与抱着公主的秦桑并行,一路回到一颗珠。

     一颗珠中,女孩子们歪歪倒倒皆醉得不省人事,绿枝正指使宫人搀扶女孩们回厢房中歇息。

     见周寅回来,她叫人斟了热茶来并亲手捧给周寅:“外面冷,您暖暖身子。

    ” 周寅抱着茶盏轻声欠了欠身道谢:“多谢。

    ” 绿枝受了她这一声谢,笑容更盛:“厢房都已经收拾好,女郎今夜是歇在这里还是回去?” 周寅沉吟,犹豫不决,很没有主见的样子。

     绿枝提议:“莫若歇在这里?天也晚了,回去还要些时候,等到了就更晚了。

    正好今日女郎们都宿在一颗珠,明早也可以一道去太苑。

    ” 周寅像是被她说动,咬着下唇点了点头:“有劳了。

    ” 宫人们引着她到厢房去,又留下二人服侍她。

     周寅梳洗罢方散开床帐、熄灭烛火躺下,宫人在外间候听吩咐。

    有人偏爱点着烛火睡,有人则爱熄灭烛火,周寅便是后者。

     沉沉黑夜中,她缓缓睁开双眼,漂亮的眼里没有任何情绪。

    平日里她完美的羞怯、慌张、局促等鲜活的神情一道消失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她面无表情,却能让人一眼看出这并不是性子清冷所致。

    她看上去没有任何属于“人”的特点,人的冷漠在于还有人性,她看上去已经失去人味儿。

     …… 翌日沈兰亭被叫醒时头疼欲裂,她抱着脑袋要耍赖不起,脑海中不期响起一句话。

     “天下倚靠之物甚众,或金石所镂、或成木雕刻、或玉石堆砌。

    凡做倚靠者,难说处处牢固,永远能靠得住。

    盖是不做倚靠才最为可靠。

    ” 沈兰亭正在床上滚来滚去,滚着滚着一顿。

     宫人们吓了一跳,以为她是怎么了,忙俯身去问:“公主,您没事吧?” 沈兰亭将脸埋在被子中闷声道:“我无碍,去准备吧,我要起了。

    ” 宫人们相视一眼,颇为惊奇。

    公主日日起来都要折腾一番,昨夜更是醉酒,她们本以为她今日起来又要一番兵荒马乱,倒没想到今日起得这么干脆。

     沈兰亭撑着床榻闭眼坐起,开口嗓音沙哑:“阿寅她们呢?”她说完自己沉默,不明白对周寅的这份亲近感从何而来。

     她怎么也想不起昨夜发生了什么,脑海中只余下那一段话。

     秦桑答道:“女郎们昨夜都歇在一颗珠,这时候应当都已经起了。

    ” 沈兰亭从床上下来,宫人们开始伺候她。

    她抿了抿唇问:“昨夜都发生什么了?” 秦桑为她更衣笑道:“昨夜您和女郎们都醉了,不对,周女郎没醉。

    您喝了酒要去吹风还是她陪您去的。

    ” 沈兰亭揉揉太阳穴:“我什么也不记得了。

    ” 秦桑只笑,为她整理衣带。

     沈兰亭怅然若失,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

    她脑海中只剩下不知是谁说的一段话,恰到好处地解决了她内心深处的怅惘。

     求人不如求己。

     可惜她只记得内容,并不记得说话声音。

     直到轿子到了太苑,沈兰亭还在思索那话究竟会是谁提点她的。

    她想最有可能的便是戚杏或者许清如,林诗蕴也有些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