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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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阳光白目而又冰凉,守陵人尚在温暖的内堂安睡,谢必安的脚步落在雪地上,一深一浅,最后在其中一块石碑前跪下。

     这块石碑静悄悄地,墓前没有摆放贡品与烛台。

    淑贵妃出自书香门第,其家族将名誉与尊严视得比命还重要,自然不愿为一位罪孽深重的皇子铺张浪费。

    石碑边上冒出一圈枯黄的野草,谢必安将四周都清理干净,又拂去了石碑上的积雪。

     他自始至终未说一句话,踏着来时的脚印又瘸拐着离去,胸口仍旧抱着一柄长剑。

    他走出消愁院,方抬起头望着又开始飘雪的清晨天空,忽地听见远处传来一声沉闷而悠长的钟响,嗡嗡地震撼整片南庆的土地。

    谢必安听见这独特的钟声,嘴边忽然挂出抹笑意,就此便住进了荒废的二皇子府,为他守陵。

     消愁院守陵人听见钟声,从梦中惊醒,吓得赶紧穿衣戴冠,推醒还睡在一旁的妻子,喊道:“你可听见这钟声了没有?” 妻子朦胧醒来,问,“什么?” 守陵人戴正发冠,又开始系腰带,冲着妻子跺了跺脚。

     “钟声!皇帝陛下,驾崩了——!” 他同妻子冲出内堂,朝消愁院外奔去,却在路上望见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从院前连绵至那才下葬二月的李承泽的新坟头上。

    坟头已经被打扫地干干净净,石碑顶头只有薄薄一层新雪,碑前放着一串鲜翠欲滴的紫葡萄。

     夕阳西下,远远地有一马一人朝着被封的二皇子府邸奔来。

    守在门外的靖王府管家脸上总算有了笑意,大步上前迎接,正想跪下求小范大人营救世子,却见范闲头发凌乱,神情疲惫,而底下精壮的汗血宝马也疲劳地喘着粗气。

     “小范大人,您这是怎么了?!”管家大人不敢引来注目,压低嗓音问。

     “没什么,”范闲冷笑着说,“体验了一把单人马(以防万一)震而已,很刺激,不打紧。

    ” 他跳下马匹,扶起就要跪下求救的靖王府众人,大手一挥:“具体情况我已基本明白。

    夜里戌时我将进去营救,你们先行离去,在靖王府等我消息。

    ” 在众人低声的感谢里,范闲扭过头,看见墙角早已坐着个蒙着黑纱帽的消瘦男子,他将手伸进黑纱中,似乎正在大口吃着什么水果。

     “李子可真甜。

    ”黑纱男子感叹道。

     “这马震草的仇,我记下了哈李承泽。

    ”范闲笑眯眯地说。

     李承泽也笑眯眯地点了点头,意思是尽管放马过来。

     当然此时他不会料想到——范闲也还没想到,这个仇就这样被暂时掩埋在土中,在未来的某一日突然被范闲挖出来暴晒,并成功报仇,让李承泽为此付出了双倍的代价。

     双人双倍,合情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