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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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听得发怔。

    我握著他的手,低声倾诉,莫令我伤心,长生,长生。

     我猜,他对我有情。

     我回到殿宇中,美人如云,脂粉晕香,下人说,他一天天的好起来,我放心了。

    再妖娆多情的人,六个月,也味同嚼蜡。

    金樽酒满映白月,玉漏更深伴紫眠。

    後来,我拿著玉如意,俯视新的一群秀女,有人眉目如画,有人气质出尘,我将如意递给最美的那一个,她欣喜如狂。

    重重华服中,我突然想起长生。

     经年没见到他,我有些不记得他的模样。

     那天晚上,我当著群臣,将琳琅满目的贡品分为两份,一份分给嫔妃,一份留给长生。

    却忘了这会惹来人的嫉妒。

    我想著要去见他,只是今天拖明日,渐渐又淡忘了。

     我总是想起长生,他的样子一次比一次模糊,我知道他在等我,他就在我身边,只要哪天想看了,随时可以绕过御花园,去那间竹叶葱葱的院落,我原来几个月想起他一次,後来便是一年,两年,几年,我有时会算算他的年纪,长生,入宫有三四年了……不再是柔软,明眸皓齿,可人的少年。

     多可怕,我越发不敢去见他。

     我想起冷宫里白发蓬蓬的女子,只觉得一阵寒气。

    忽如秋风卷碧蛾。

     到了立後的年纪,我将凤冠赐给了一个姓赵的少女,她喜欢穿著青色的纱鞋跳掌中舞,腰身盈盈一握,足踝如雪,她笑的时候,我听见心里轰轰的雷鸣。

     封後仪式上,万顷红毯,舞女们弹著琵琶,指如青葱,谱绵绵密密的网。

    我看见新後不悦的脸,只是微笑,刚刚山盟海誓发尽誓愿,谁料想新人已经眈眈在望了呢。

     後来也曾听说,嫔妃中但凡有孕的,总被她暗中灌服红花。

    三千莺翠里,我最爱她的云鬓花颜。

    於是纵容。

    再後来,她也有了身孕。

    我将樽中美酒一饮而尽,除了长生不老,我再无缺憾。

    长生?……呵,长生。

     我突然想看看长生。

    我在宴席上站起来,推开如花美眷,一个人走到竹林婆娑的院落外面,却发现大门上了锁,我只觉得好笑,於是从腰间拔出佩剑,斩开锁链,乍一推开门扉,就看到几十只乌鸦从院中扑腾著飞走,露出一具腐尸。

    我大步後退,高声唤人,然後被门槛一绊,跌坐在地上。

     谁锁的门,谁锁的门,谁锁的门…… 我想起那个恶毒的女人。

    是她,定然是她,定然是她锁上门,让人断绝食水,让长生困在我为他建造的牢笼里饿死,他万一恨著我该怎麽办,恨我宠幸这样的女人,恨我修建这样高的围墙,恨我当初将他硬拉上龙辇。

     我已经忘了他的模样,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