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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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一次有泪意,没避开她。

    她点头,眼泪涌出,仍觉不够,重重点头。

     “沈策,”他哑声说,“无愧天地,却愧对于你。

    ” 前尘往事早过去,留下的痕迹仅剩下他曾被浓烟伤过的嗓子,粗糙、哑,却不沉。

     他为救部下,为保百姓,为大军解围,一次次赴死。

    最亲的她,隐姓埋名躲在远房亲戚家。

    哥哥加官进爵,虎踞柴桑,而她为省钱度日,一夏着一双木屐,不到被逼要出嫁保不住自己,连一封信都不肯给他写,怕暴露他,威胁到他。

     蔑皇亲,傲百族的柴桑之主……却不敢多听一句“昭昭心中自有君”,不敢多看一眼“此心昭昭,牧也可鉴”,更不敢多问一句,你漆绘木屐,是为谁。

     …… “我们不该在一起,全天下都如此以为,”他说出了从未说的,“我从没这么想过,自始至终,我都想娶你,日夜都想。

    ” 她哭得完全失了声。

     湖面的光刺得她睁不开眼,看不清他,隔着光和泪水,她如同失去了视物能力,只有他的声音还在: “我一直在等你,在江南等你。

    每次等不到,都告诉自己还有机会,告诉自己你会回来。

    ” 昭昭舍不得哥哥,他知道。

     一切世界,始终生灭。

     千载江水,灯火如海,牧也之心,昭昭永鉴。

     ☆、尾声阴晴圆缺,皆是成全 又是一年新年。

     沈策是长房长孙这一脉仅存后人,澳门老宅子自然交付到了他和昭昭手里。

    他在藏品楼的天台修了一个楼上小楼,建了个比小楼和蒙特利尔花房更大的花房。

     年夜饭前,不知谁先提得主意,要大家在花房吃。

     新年家中无外人,沈家男人们搬桌子挪花盆,女人们端菜,摆了数桌,长房人最少,只有沈叔叔和昭昭妈妈,还有沈策和昭昭。

    四人凑不成一桌,和老人家们合并了。

     这桌人辈分大,理所当然成了全家人敬酒的对象。

     昭昭吃了没几筷子,一顿饭环绕在身边的都是:“小舅奶奶,小叔奶奶……”她只盼着大家长得慢点,不要没等到三十岁,就被叫太奶奶。

     “过去这春节不叫|春节,叫岁首,叫元旦,”老管家夫妇同样在这桌,老管家见合家欢场面,高兴了,聊讲起来,“1914年时候,大家刚脱离了清政府,都一股脑的想除旧革新,当时的内务部就说,日后要管农历初一叫|春节,端午叫夏节,中秋就是秋节,冬至是冬节。

    原来的‘元旦’挪给阳历一月一日了。

    你看这叫了快一百年,都习惯了。

    ” 话匣子打开,这桌老人全收不住了,聊上世纪,聊沈家初到澳门时的光景,聊到回归前后的变化。

    沈叔叔想到沈家搬来澳门的初衷,感慨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