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关灯
    两句吧,就是多双筷子而已,大不了我多上几个补习班。

    ”李老师望向女儿,“还不快带姐姐去洗澡,马上要开饭了。

    ”完了,又补充一句,“也就是每天从嘴里省出一口,我认了!” 语气毋庸置疑。

     厨房里这才恢复了些宁静。

     芳菲亲热地挽起我,“姐,到我房间去。

    ” 我一辈子都忘不了那顿晚餐。

     程雪茹坐我对面,自始至终都没抬眼看我,不停地给她女儿芳菲夹菜。

    芳菲说不要了,她还夹。

    她没有看我,但我知道我的一举一动都在她的目光中。

     我紧张得几乎不敢动筷子,连李老师夹到我碗里的菜我都不敢动,我埋着头,qiáng忍着饥饿,扒了几口饭就赶紧放下筷子。

    这是我在这个家的第一顿饭。

    也就是从这顿饭开始,我每天都不敢吃饱,一直是半饥饿的状态,有时候实在忍不住多添一碗饭,程雪茹的筷子就会敲得叮咚响,要么就是猛烈咳嗽,或者顿下饭碗说不吃了,这么吃下去大家都饿死云云。

    见识了几次后,我再也没敢多添饭,渐渐地,我也就习惯了这种半饥半饱的状态。

    这导致我发育迟缓,个头总也长不高,人也瘦得不像样子。

    晚上睡觉的时候,芳菲总是摸着我根根分明的肋骨说:“姐,你怎么这么瘦啊……” 我和芳菲睡一个房间。

     李老师的家住在一个弄堂里的筒子楼里,好像我总是摆脱不了弄堂,从出生到母亲去世,再到现在寄人篱下,我依然住在弄堂。

    也许和母亲一样,以后我死也死在弄堂吧。

    李老师家的面积非常狭窄,除去设在阳台的厨房,总共才三个房间,不,确切地说是两个半房间。

    最外面不足十平方米的是客厅兼餐厅,里面一间是李老师和程雪茹的卧室,而我和芳菲的房间是和隔壁邻居分半隔开的,也就是说,只有一般房间的一半大。

    房间内放下一张chuáng和书桌,就什么都放不下了,每次去书桌做作业都得贴着墙壁过去,要不就是跳上chuáng,从chuáng上踩过去。

     而且,没有窗户。

    整个房间黑漆漆的,白天都得开灯。

     最开始的时候是我和芳菲挤一个被窝,后来我们大了点,睡不下了,李老师就找木匠打了张上下铺的小chuáng,我睡上铺,芳菲睡下铺。

    就为这张chuáng,程雪茹和李老师差点打一架。

    一直是这样,家里任何开支只要跟我有关,程雪茹的脸色就很不好看,轻则指桑骂槐,重则敲锅铲。

    她好像特别喜欢把锅铲当道具,在bī仄的阳台表演她的独角戏。

    李老师大多数时候都不跟她计较。

    他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即使是在家里,他也很少说话。

    大概是他上课讲话太多,嗓子很疲倦,回到家没有力气说话了。

    事实上,李老师也的确是难得的好脾气,很少见他批评学生,就是学生做错了事,他也只轻轻地说几句,但每句都会说到点子上。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