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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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畜生仰头看看眼前的千丈峭壁,翻过这座山就出了九夷。

    他在很多年前去过那里,也许逃到那里就能甩掉后面追着他不放的神将。

     他深吸了一口气,拖着断腿向峭壁上攀援,往日几个纵跃就能翻越的山峰,如今却只能一寸寸地挪动。

     他抓住了一块凸起的岩石,胳膊上气力已尽,手一抖没抓牢。

    滚落下去,幸亏被横生的树枝挡了一下,才缓住坠势。

    畜生往下看了一眼,几块滚落的石头砸到地上,碎裂开,他若摔下去,肯定也会粉身碎骨。

     不知道是伤还是累,他有些头晕,恨恨地吐出一口血水,继续挣扎着向峭壁上爬去。

     靠着一只脚、一只手爬到峭壁顶端,他已经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身体软软地趴在山崖上,大口地吸着气,只想沉沉睡去。

     山林中有夜枭啼叫,野狼哀嗥,它们的声音表明有外来者,祝融他们又追上来了。

     畜生用力支撑起身子,抬头看向对面的山崖,如果他的胳膊没有被打伤。

    脚筋没有被烧断,这么宽的悬崖他可以轻易翻越,可如今他全身是伤,连再走一步的力气都没有。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自己逃不掉了。

     几百年间,他跟随着兽群无数次奔逃,已经看多了猎人如何捕杀他的同伴。

    在一次次生死挣扎间,他学会了各种各样求生的技能,可再凶猛的老虎只要受了伤,就能被猎人擒获。

     他深吸了一口气,忍着剧痛爬起来,四肢垂地。

    却只有一手一脚能真正用力,犹如受伤的狼一般匍匐着前进,走到了悬崖边。

     他宁可从这个悬崖跳下去粉身碎骨,宁愿血ròu被母狼撕去养育小狼,也不愿毛皮被剥下。

    变成猎人地上的坐垫,头颅被割下,变成猎人屋子的装饰。

     他仰头看向苍天,墨蓝的天上,一轮皎洁的圆月,当空而照。

    几百年间,他有无数同伴,死了一群又一群。

    丛林中,朝生暮死十分寻常,他从抢不到食物到今日统御山林。

    了无遗憾,可是这又是一个春天,让他狂躁困惑的春天…… 夜枭的叫声更尖锐了,他闭上了眼睛,纵身跃下。

     随着身体的快速坠落,呼呼的风声从耳畔刮过,犹如一曲死亡的丧歌。

    也许因为失去了视觉,嗅觉异样灵敏,也许因为对生命还有留恋,空气中的每一种气味都能清晰地辨别:满溢的芳香,那是糙木在开花繁衍;淡淡的腥甜,那是野兽为了哺育后代把猎物的尸体拖拽回巢穴;若有若无的奶香,那是才刚出生的小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