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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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见弟弟了吗?”三姨私下看看,确定没人了才和安茉小声的打着招呼,还没到吃饭的时候,新郎三姨夫在外面招呼亲戚和邻居,三姨只能坐着等到吃饭的时候才能公开亮相去敬酒。

     安茉摇摇头,小心的进了屋子,炕沿比她想象的高,安茉双手撑着蹦了两三下才坐上炕沿。

    三姨小心的在装糖块的碟子里翻了翻,在不影响整体数量的前提下拿了两块软软的高粱饴扔给安茉,“回你妈那儿一定要听话,知道吗?” “恩。

    ”安茉剥了一块半透明的高粱饴塞进嘴里,突然觉得结婚是件幸福的事儿,平时吃的糖块都是硬硬的水果糖,现在竟然会有软软的高粱饴软糖吃。

     不过安茉总觉得每个人都在小心翼翼的提醒她回到妈妈家一定要听妈妈的话很奇怪,难道她平时不听话吗?四姨这么说,出嫁的三姨也这么说,就连外婆都是用很正经很严肃的表情跟她说:安茉啊,一定要听妈妈的话,知道吗? 安茉坐在炕沿上双手托着下巴想心事,她还是决定把三姨给自己的另一块高粱饴留下开给没见面的弟弟,虽然她真的很想吃。

    安茉似乎有点儿明白外公气呼呼的说的那句“明天就送她回去,不识好歹”的意思,她之前对县城的妈妈的渴望全部都建立在再也不想被两个表弟欺负,再也不想看到舅妈涂了银粉颜色的表情,但刚才见到妈妈的瞬间,妈妈见到她的喜悦表情不知道是不是掩藏在脸上涂的香粉下面,没有她想象的怦怦跳的激动。

     那个时候安茉的想象力,都被冬天杀死了。

    其实她的人生不过是从一个冬天到了另一个冬天而已。

    外婆家的冬天有屯子东头的小河,还有小宝成的长毛兔和厚厚的冰块下面,快乐的游着的小鱼。

    而县城的冬天,虽然有个她可以叫妈妈的女人,虽然没有两个小疯狗似的表弟,但却没有外婆和小宝成,也没有可以冰冻的小河水。

     中午吃席子的时候,好像突然又跑出来一大堆人,军绿色的大棚子都不够用了,桌子摆的到处都是。

    贴在帆布上大红喜字被风吹的啪啪响,初春的暖阳里,弥漫着混合了各种味道的菜香。

    操办喜宴的大师傅拳头大的勺子不时碰到炒菜的大锅,叮叮当当的想着。

     安茉终于在人群中看到了她的妈妈,安茉妈妈抱着一个收拾的干干净净的男孩儿坐到了主客的席上,那个小男孩儿手里抓的全是高粱饴和红双喜的奶糖。

    安茉下意识的从外婆帮她做的“烫绒布”(谐音)的衣服口袋里拿出刚才三姨给她的另一块高粱饴,她突然觉得自己小心翼翼的留下来的那块糖是多余的。

     安茉和四姨被安排在娘家客的拼桌上,都是远房亲戚和一些小孩子。

    安茉盯着妈妈身边的小男孩儿看,四姨就小声的告诉她,那个小男孩儿是她的弟弟,叫小仝,比安茉小一岁,但生日比她大,是正月的生日。

    安茉一直以为那个她从来没见过的弟弟很小很小,所以妈妈才会没办法把她接回家,她没想到小仝这么大,比舅妈家的大表弟小华还大,小华和小仝同年,但小华是冬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