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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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昏暗的煤油灯捻子闪啊闪的,外公的脸阴了包公。

    他最怕的就是安茉不知天高地厚拿了媳妇儿的钱,那样总会落人口实被说成养了外甥狗不识好歹,吃了锅里碗里的,小小年纪就手脚不干净往自己袋子里划拉。

     三姨和四姨互相看了一眼,都不吭声。

    五块钱不是小数目,一大家子三五天的伙食费都绰绰有余。

    只有小姨跟个刚褪了壳儿的雏鸟似的,围着厚厚的棉被呵呵笑着,在火炕角落里数着黄色土霉素的药片。

     “小孩子不懂事……爹,别打安茉了,我也不挑这个……以后长记性了就行……”舅妈的话把子如同皇朝年代的特赦令,她的眼睛毫不客气的盯着被安茉揉的皱巴巴的五块钱,若是再有个三两分钟,舅妈的手应该就能触手可及了。

     “混账孩子!”外公的脸又沉了下去,他倒是扔了手里的藤条,绕过外婆瞪着安茉,“快把钱还给你舅妈!快承认错误……” 安茉的哽咽嘶哑的如同昏暗房间里奄奄一息的煤油灯,扑簌扑簌的闪着,她稚嫩的手背上还渗着血迹。

    淤青色的藤条印子像打了标签的招牌似的,刺激着周围人的眼球,除了外婆,安茉觉得所有的人都像山里的狼。

     “我不!钱是小宝成给我找妈妈的!我没有拿舅妈的钱!你们都欺负我……”安茉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回瞪着外公充血的眼神,她豁出去了,反正都是挨打。

     安茉没办法从火炕上站起来,她的屁股差不多已经沉了乌紫色的锅盖。

    即便这样,安茉也高高的仰着头瞪着舅妈,“你们全都欺负我……我要告诉妈妈去……我要去县城找妈妈,我不在别人家住着!你们全都不是好人……” 安茉还没说完就放声大哭,她哭泣的生意仿若三十晚上没炸响的鞭炮一般沙哑且没有力气。

    她一边哭一边艰难的爬向不远处的五块钱,颤颤巍巍的把钱紧紧的抓在手里。

    然后又爬向小花布包,笨拙的把外婆蒸的开了口的馒头和小宝成送她的炸油饼和地瓜角胡乱的塞在里面。

    安茉的鼻涕和眼泪滴滴答答的落到了小花布包上面。

     大屋里的人全都愣了,谁也没想到安茉会这么说。

    安茉外婆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的掉着,她甚至都没力气再去抱眼前的安茉了。

    舅妈的脸象给人涂了勾兑了水的墨汁一样惨淡,外公怔了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

     “听见了吧……你们都听见孩子说什么吧,你说你们一个个的……都白活了你们……不相信明天找他三叔问一下去!”外婆哽咽走过去抱住缩成一团的安茉,哭成了泪人。

     “不识好歹!明天就送她回去!看她还想不想回家?”外公本来就下不来台,这会儿听安茉闹着要回家,气哼哼的甩了一句话。

     第二天,小宝成自然被外公叫来问话。

     从宗族上说,外公是小宝成的叔伯二哥,但小宝成的爹又是整个宗族辈分最大的。

    外公即便是屯子里念书最多的人,也不敢不待见小宝成。

     “不要乱给别人钱!”外公问明真相之后,皱了大半天眉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