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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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谨然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可对方一字一句,圆润清晰,由不得他不信。

    原来从始至终对方都只想着怎么脱身,只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必须要等到他这个“诱饵”内里耗尽,再跑不动,才能把他丢给追兵。

    郭判再勇猛,也不可能这边抓着一个,那边再去另一个,于是这人便有了充分的时间,化作一滴水,融进江湖,消失得无影无踪。

     春谨然并非不谙世事,虽远离江湖纷争,总也听过见过一些事情,遇过见过一些恶人。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寻常人家尚有兄弟阋墙,何况错综复杂的江湖。

    但他真的没有见过眼前人这样的,坏得坦然,恶得自在,更可怕的是对方还一视同仁。

    春谨然相信,如果此刻二人位置对调,换他落跑,设计对方耗尽内力被擒,对方绝不会怨恨他,只会责怪自己的愚蠢。

     “看来你们真的不是同党。

    ”郭判听了半晌,终于理出头绪,想明了原委,遂劝春谨然,“你一个‘大师兄’把他拖下水,他设计将你丢与破庙,一报还一报,你不算冤。

    ” 春谨然苦笑一下,不再多说。

     他承认自己那句“大师兄”是故意的,带着点报复心,可从始至终,他想的都是怎样才能两个人一起逃脱,从没想过要丢下对方,更别说拿对方去换自己的脱身。

     但眼下,实在没什么解释的必要了。

     春谨然说不上自己这会儿是什么心情,唯一能肯定的是哪怕现在对方愿意告诉他姓甚名谁,他也不想听了。

     这个人不能做朋友。

     最好,连相识都不要。

     …… 马车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震得人浑身散架一样的疼,春谨然从梦中惊醒,再难入睡,索性挣扎着爬起来,靠着车壁坐下。

     一旁的郭判睡得踏实,鼾声如雷,直叫人羡慕。

    另外那位则靠坐在角落,闭着眼,悄无声息,不知道睡没睡着。

     初春夜里特有的淡淡凉意顺着厢帘的缝隙溜了进来,夹着青草的芳香,青草的芳香里,又藏着丝丝水汽。

    雨已经在昨天停了,可天地万物都还在春雨的余韵里,湿润而舒展。

     连日来疲于奔命的春谨然,也终于可以在这静谧的春夜里,松弛一直紧绷着的心弦,开始认真梳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万事皆有缘起,而这次无妄之灾的缘起,则在杭明俊。

     春谨然喜男色不假,好与江湖男儿秉烛夜谈也是确凿,但愿意与他秉烛夜谈的仁兄们,也并非都怀揣着同样的心思。

    朋友分很多种,心照不宣眼波流转的是一种,坦坦荡荡爽朗豪迈的也是一种,哪种都可以秉烛夜谈,哪种都可以肝胆相照。

    杭明俊,便属于后者。

     初次夜谈时,也是在一间客栈。

    春谨然并不知道杭明俊的身份,只觉得对方模样俊朗,举止谦和,谈吐中更见才高八斗,满腹经纶,与此人谈经论道,真真是一种享受。

    后来天快亮时候杭明俊报上了自己的名字,春谨然才知道与自己畅谈一夜的竟然是云中杭家的四公子。

    那之后两个人便相熟起来,时不时地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