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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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门之日,他为我描眉,随手从窗前折了一枝海棠,为我簪在鬓上。

    那个时候,他说我是上天赐与他的珍宝,他会珍爱一生,不相离弃。

     可惜人心善变,世事如戏。

     转眼他成了皇帝,假珍宝便成了真鱼目。

    自得了刘碧君,五年间,他将移情、疏远、废弃全对我做了个遍。

    而我居然也乖乖的从花样少年凋零成深闺怨妇。

    现在想来,真是没出息得紧。

     伞很快便取来,我回头看时,见红叶缓步走来,身后正跟着那个畏缩的小宫女。

     她手里抱了件绛红色蜀锦披风,上面放了一柄二十四骨油布伞,走到我身前,也不说什么,只将伞塞到宫女怀里,撑开披风,上前给我穿戴,道:“下着雨,小心别吹了风。

    ” 她眼圈略有些红,我也听了一些碎语,知道夜间她想抱韶儿来看我时,在秋娘那里受了些搓磨。

     她在人前一贯都是妥帖柔善的,并没有跟秋娘吵起来,只一笑带过。

    但无缘无故受了那粗人的气,只怕回房后没少偷着哭。

     偏偏我又病着,她怕我烦心,便不来告状。

    反而还要瞒着。

     我心里都清楚。

     抬手捏捏她苍白的脸蛋儿,问道:“韶儿睡了吗?” 红叶垂眸道:“被雷吓醒一回,已经哄睡下了,如今有秋姑姑陪着。

    ” 我听远处雷声仍在翻滚,便解下披风,道:“听这雷声,韶儿未必真能睡着。

    随我去看看他吧。

    ” 虽不急在这一时,但我今夜若不见着韶儿,红叶的气便白受了。

     何况我也是真的,很想很想我的韶儿。

     韶儿与我同住在椒房殿。

    然而我睡东稍间,他睡西稍间,隔得很远。

     大约是我之前性子暴躁的关系,椒房殿的宫人们大都觉轻,我和红叶这一路走过去,惊醒了不少人。

    虽她们大都噤若寒蝉,跪下去的时候蜷缩得恨不能把自己包起来,好让我看不到,但还是弄出不少声响。

     没等到我进西稍间,韶儿房里伺候的人便已得了信。

    大张旗鼓的在秋娘的带领下,跪在西次间房门前迎我了。

     秋娘是太后特地为韶儿挑选的奶娘,樊城人。

    樊城是苏恒的老家,也是太后的娘家。

     太后一贯厚待同乡,尤其爱把人安排在我身边。

    我虽不喜欢,当年却秉承孝道不曾拂逆过。

    景儿夭折后,我悲伤过度,身子骤然垮下来,便不再主事。

    太后更肆无忌惮往我身边安插人,如今半个椒房殿都是她的眼线。

     秋娘三十出头,最年长,又得太后器重,俨然要取代红叶,变成椒房殿的管事婆。

     她相貌平凡壮实,为人戆直顽固,虽是太后的人,对韶儿却最是忠诚耐心。

    我上一世对韶儿一直不怎么上心,只觉着祖母对待孙儿虽未必没有私心,却绝对不存坏心的,便由着太后和秋娘照护韶儿。

     但我上一世看着那结局,早已寒透了心,再不愿重蹈覆辙。

     我打了个手势,让这些跪拜着的宫人起身让路。

     所有人都看着秋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