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关灯
    婉妤亦以清淡笑意避去此问,引开话题:“我问过原来容夫人处的宫人,她们说大王似无意为公主赐名。

    姐姐既为公主嫡母,可否为她取个好名?” 淇葭举目凝思,见院内玉兰开得正盛,清风徐来,满室生香,遂道:“就叫含苾罢,苾苾芬芬的苾。

    ” 婉妤再次拜谢,然后告辞退去。

    淇葭送她出门,忽又唤住她:“妹妹,闲时常来坐坐。

    ” 婉妤略略浅笑,欠身应道:“既有了女儿,自然要多加照料,不宜再随性外出,我不会再如以往那样常来打扰姐姐。

    ” 淇葭缄口不语,黯然看她远去。

     婉妤出了中宫,仰首看天际玄鸟飞过,再抱紧小公主,与她两颊相贴,心里默默叹道:“含苾,含苾,我们从此相依为命。

    ” 翌年正旦,子暾入朝贺天子,并议迎九鼎入樗。

     启程那日,淇葭与子暾同乘一辆辎车送他出城。

    辎车两侧开窗,车盖呈篷形,车厢分为前、后两舆,王与后并肩坐在后舆,御者在前舆中执马。

     子暾乘车前与淇葭言笑晏晏甚和悦,但上车后立即正襟危坐,不知为何再不与淇葭说话,神色颇肃穆。

    淇葭对此不解,也不问他,只默默回想适才是否说过惹他不悦的言语。

    待车行片刻后,子暾隐于广袖下的右手却悄悄伸出,握住了身边淇葭的左手。

     他以广袖掩护,蔽住了他们的手。

    淇葭再侧首一看,见他依然是不苟言笑的模样,甚至明知她在看他,亦仍保持端坐的姿势,目不斜视。

     既握她手,显然不是在生她的气。

    淇葭心下一缓,遂问他:“大王何以如此严肃?” 他平视前方,神情未改,低声作答:“辎车有门窗,帘幕常被风掀起。

    此番远行,满城臣民夹道相送,若王与后在车中谈笑被他们看见,岂不有失体统。

    ” 淇葭一瞥他广袖,浅笑轻问:“谈笑都有失体统,大王为何又牵我手?” 然后,他继续维持着祭天、嘉礼、接受诸臣使节拜谒时那样端正稳重庄严的神态,下颌微扬,矜持的颈部纹丝未动,却用压低到惟她能听见的声音说了一句话:“我就是想牵着你。

    ” 有若四月风轻轻在心头吹过,淇葭微微一颤,面泛绯色微笑低首,袖下被他握住的手却轻轻一转,与他十指交缠。

     要再抑制飞扬的喜色实非易事,子暾紧抿的唇角终于还是有了上扬的幅度。

    在大道两侧臣民如潮的跪拜称祝声中,他略显艰难地再次坐正,一壁紧握淇葭的手,一壁尽量佯作平静状。

     淇葭脉脉含笑,须臾,亦抬首如他那般向前看。

     辎车之前大道坦坦,四牡騑騑,六辔如琴。

     这年堇君借正旦之机立储,各国诸侯皆入朝相贺。

    子暾入堇京那天时已不早,闻说其余诸侯皆已到达,子暾便立即换了卒章麻衣,前往堇宫大殿赴宴。

     卒章麻衣是诸侯夕时所服正装,其色纯白。

    子暾进殿时,天下诸侯已入席依次而坐,八方王者济济一堂,放眼望去,满座衣冠胜雪。

     子暾席位正巧在勍王延熙与尹王尹恒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