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关灯
    然而此夜,他独自起身,算了一卦。

     算的不是他自己,不是李长瑛,不是眼下的战事,而是一个人。

     一个本该在皋涂山上的人。

     李子慎离开皋涂山的那日,是他十九岁的生辰。

     那日晨起,他便去了徐道乾房中,跪在地上向师父辞行。

     “师父之恩情此生已经无以为报,但修道之人不惶论来世,心下愧疚,却不愿回头,子慎并不苛求能得师父原谅。

    今后不论何时何地,绝不对他人言及师门,此身后果一人承担,绝不累及观中一分一毫。

    ” 李子慎说完,朝着徐道乾连磕了三个头,伏在地上,久久没有起身。

     徐道乾自知劝不住他,挥了挥手让他起来。

     “我知道劝不住你,但是你下了山,以后便无人再护着你了,你可明白?” “明白。

    ” “子慎啊子慎……我替你父亲为你起这个名字,今日是你自己思量后做出的决定,以后……以后也只能你自己承担。

    ” “子慎明白。

    ” 徐道乾长叹一声,看着李子慎又向他一拜,离开了屋内。

     子慎啊子慎,你为何就不能真的做到“慎”之一字,将你自己好生放在心上,把其他的给忘了? 人生不满百,常怀千岁忧。

    忧来忧去,竟将自己忘却了。

     待到几个时辰后,二弟子宋怀瑾自后山归来,李子慎早已孤身下山。

     “今日是师兄的生辰,我自后山采了新生的竹笋,这就去下锅炖汤。

    ”那日轮到宋怀瑾做饭,他特意进山去寻新鲜的食材,想为师兄炖上一锅好汤。

    不成想回到白云观中,徐道乾却说不必了,你师兄已经下山去了。

     宋怀瑾当即愣住,心中霎时间仿佛已有了答案,却又不愿面对,转过身低头说:“师兄下山去了,那等他回来,汤也就炖好了。

    ” 徐道乾知道他心存侥幸,于是道:他不会回来了。

     说到这里,老道士叹息一声。

     宋怀瑾本来想哭,却流不出泪来。

    他咬着牙,回想明明清晨起来还好好的,进山前师兄还叫自己万事小心,现在想来不仅是关照,更像是临行前的嘱咐。

     只是宋怀瑾当时心里装着要给师兄一个惊喜,竟是连句生辰祝福也未说,便早早进了后山。

     为什么偏偏是今日? 怎么就偏偏是今日? 他每日都要和师兄一起练武,要不是今日逢上生辰,师兄要走的时候,他定然是在观中的。

     宋怀瑾心中有个声音不停地在告诉他:他终究还是走了,他不要你了,他不要你了! 他手中不禁攥紧了背篓的绳子,宋怀瑾回过神时,早已经是双眼通红,牙关紧咬,身形颤抖。

     师父见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