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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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做吗?” “我不会做冰灯,不过,我会做雪灯笼。

    ”他说做便做,随手握起一团雪,捏实了,用小刀剜得中空,圆圆的,像莲花开,然后插上一根蜡烛,点燃,就成了。

     我忍不住拍着手跳起来:“雪灯笼,雪灯笼!” 他笑眯眯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脸上不知是因为兴奋还是受冻,红通通的,耀眼,而他的笑容,那样灿烂明朗,没有一丝阴影,让我连天冷都忘记了。

     他笑着,忽然想起了什么,重新又掏出小刀来,一笔一笔,细细地,认真地,在灯壁上划下“张国力”三个字,很认真地说:“看,这就是我的名字。

    张国力!” 张国力。

    那是我最初识得的字。

    忘不了。

     童年的心中,从此认定一尊神。

    神的名字叫张国力。

     张国力对我而言,代表了朋友,兄长,老师和情人。

     是的,虽然那时候还并不知道“梦中情人”这个成熟的词,可是的的确确,从此张国力一再地出现在我午夜的梦里,延续着白天的相聚。

     在农村,因为我家是外来户,因为我的南方口音,还因为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没边没际的梦境,我自小是个孤僻内向的孩子,在张国力之前,并没有过一个伙伴。

     认识张国力的那天晚上,我好激动,千百次地对自己重复着:“我有朋友了,我有一个朋友了。

    ” 这个朋友来得这样及时,闪亮,而且,无所不能。

     他很会打架,曾经带着我打遍了所有欺侮过我的乡村孩子,而最特别的是,他却并没有因此成为农村孩子的众矢之的,反而成了他们的领袖。

    无论他出现在哪里,身边总会立刻聚集许多追随者。

    而我,则是最忠实的一个,对他言听计从,寸步不离,并且因为他对我的格外温和而无比骄傲。

     那么多的孩子中,他和我玩的次数最多,并不因为我是一个无用的小女孩而嫌弃。

    这使我更加死心塌地地崇拜他,曾经,童年最大的渴望就是可以永远同他在一起,日夜相随,永不分离。

    对我而言,靠近他,就靠近了温情,快乐,知识和幸福。

     他教会我许许多多的游戏,但最喜欢的一种,还是制作雪灯笼。

     那年冬天很多雪,我们常常做了雪灯笼来玩,搓着手,跺着脚,很冷,但是很开心。

    而且约定了,以后每年下雪都要做雪灯笼。

     可是,冬天还没有过完,他就忽然说要搬家了,他说,爸爸“摘了帽子”,他们要走了。

     我不懂什么叫“摘帽子”,只朦胧地知道是喜事。

    可是,我却一点也不高兴,哭红了眼睛拉着他问:“你还会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