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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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警队里的同事们开始用暧昧的眼光和语气谈论荒井的时候,手冢却还是与她保持着不冷不热的距离,正如大家所言,荒井是个好女孩,聪明漂亮又温柔体贴,但他不能因为这样就接受她的感情,给她好听的承诺。

     他们关系的确定是在那次母亲打来电话的时候。

    母亲一般不会轻易打电话给手冢,一两个月也就一次。

    手冢听到电话那头母亲的声音,忽然觉得遥不可及,母亲年轻的时候是寡言的,父亲出事后独自支撑生活的压力让她更加沉默了,但是现在那个日渐苍老的声音却说着日常的琐事,一针一线柴米油盐,还有上周参加的手冢幼时玩伴的婚礼。

    母亲讲到那场盛大婚礼里面很多细节,是从未见过的絮叨。

    手冢明白,老人的心愿无非就是希望儿子能尽快成家,儿孙满堂,同乐天伦。

     手冢又问了母亲的身体,他其实也知道母亲不会说有什么不好,就算是阴雨的天气里依旧关节疼痛,就算自己每个月寄回去的钱依次递增,她还是会一分不动地存起来,擦那些擦了许多年都没变也没有效果的药酒,想到这里他感到一阵酸楚,整颗心缩紧了。

    母亲就在这时忽然问了一句:“国光啊,现在有没有女朋友?”他看了看在桌上荒井买给他的便当,还冒着热气,握紧了听筒说:“有的,还没来得及告诉您,她也是个警察,对我很好。

    ” 那通电话后的第二个周末荒井就去了手冢的家乡,由于手冢有任务是她自己一个人去的,回来的时候荒井挽着手冢的胳膊说列车员对她很热情添了好几次水,说家乡的风景很好天空很蓝她喜欢主干道两旁叫不出名字的高大树木,说伯母看起来精神不错还问他们什么时候结婚,说到这里的时候荒井脸稍稍红了一下,笑起来,接着又说伯母她很想你。

     手冢听着面前的女孩子讲述有关自己家乡的一切,好像自己是陌生人一样,回忆里支离的片段一点一点拼合着,家里客厅茶几上的那套瓷杯,楼梯转角处的那堆蜂窝煤,满是孩子幼齿字体的墙壁绵延着上面有挂着各色布帘的窗,菜市场的混合的吆喝声和奇异的味道,抬头时看到坏掉的路灯,交错的电线……对母亲的愧疚,对荒井的亏欠,都那么多。

     “到底是哪种颜色呢,原来的那副就是黑色的吧……还是换深蓝色的吧,国光你说呢?”荒井的声音一直是那么愉快,像流畅的行板。

     “那就蓝色的吧,谢谢了。

    ”手冢真的不知道,在荒井面前他除了谢谢和对不起,还有什么可说。

     长时间集中精力的思考让手冢觉得太阳穴隐隐肿胀,挂上电话的时候他看到手机屏幕的右上角,已过了下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