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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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真是捧在手里怕摔,含在嘴里怕化。

    这会子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不如干脆给她也备一副吉祥板,让她去陪慈儿作伴! 顾老太太肃容坐在玫瑰椅上,手缠念珠,眼眸轻盍,身影宛如凝固。

     “哭什么哭!二丫头违抗圣命,害顾家祖上蒙羞。

    宫里肯派太医来瞧,已是天大的恩泽!你还在这抱怨什么?” 裴氏颤了颤肩,当下便更加委屈,不敢哭出声,只闷在帕子里小声抽搭。

     旁人只叹顾老太太深明大义,唯有向嬷嬷知道,老太太始终掐着同一颗紫檀珠子,已经两个多时辰没转过。

     向嬷嬷担心她身体,劝她先回去歇息。

    好在这时,屏风那头终于传出好消息:“醒了醒了!姑娘醒了!” * 多么深切的痛啊,锥心刺骨,直到顾慈睁眼的时候,腔子里还堵着口气,郁愤不得舒。

     入目,是帐顶一团针脚繁复的海棠绣纹,于雨后天光中慵懒地舒展嫣红花瓣,潋滟多姿。

     “哎哟,我的慈宝儿,你要再不醒,祖母可怎么活哟!”顾老太太抱她入怀,越搂越紧,生怕一松手,她便会没了。

    裴氏拽着顾慈的手一下一下抚摸,泪如走珠,直念老天保佑。

     顾慈灵台逐渐清明,从她们没头没尾的对话中明白过来,自己这是回到过去了?一张张熟悉的笑颜在脑海里天旋地转,她愈发恍惚。

     两年前,她抗旨改嫁谢子鸣,祖母做主,将她从顾家族谱中除名。

    从那以后,她就再没见过任何一个顾家人。

     原以为家人都已抛弃她,也是直到临死前,她才从叶蓁蓁讥讽的话语中得知,祖母当时为保全她性命,竟搬出了丹书铁券!还拖着病歪歪的身子进宫,在毒日头底下跪了大半日,险些去了半条命。

     母亲为照顾祖母,累出一身毛病,就此卧床不起。

    常驻北境的爹爹也因此失宠于陛下,失去兵权。

    定国公府门庭就此衰颓。

     所有辛酸委屈一并涌上心头,自她眼角汩汩垂落,“祖母,母亲……” 顾老太太被她的眼泪烫到,手忙脚乱帮她揩,“慈宝儿莫哭,没事了,都没事了。

    身上哪儿还疼?祖母帮你揉。

    ” 自己却哭得比她还凶。

     顾慈一径摇头,极力将热意逼回眼中,依恋地抱了会儿母亲,又贪婪地往老太太怀里钻。

    良久,她破涕为笑,露出两颗梨涡,“祖母和母亲放心,慈儿以后再也不会做傻事了。

    ” 雨后阳光落一片在她眸中,杏眼干净轻俏如溪边饮水的麝鹿。

    顾老太太的心柔软得不像样,连念着心肝儿,把她又拥深些。

     “你能想通,祖母就放心了。

    你是祖母心头掉下的一块肉,祖母害谁也不会害你。

    那谢子鸣……”她冷嗤,“真本事没有,花言巧语倒有一套,给太子殿下提鞋都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