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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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数千公里,她的声音有些失真,清晰却陌生。

     “这几天尽量呆在度假村里,不要去主岛。

    ”他对她说。

     “我知道,”她回答,“还有一周就回来了,不会有事的。

    ” 说完那些话,她安静下来,像是在等他说什么。

     “自己小心。

    ”他对她说,而后道了声再见就把电话挂了。

     云域岛位于苏禄海西面,巴拉望省的最南端,是个小小的珊瑚岛,环岛将近七公里的沙滩,全都是碎珊瑚经由海水冲刷形成,踩上去稍带粗糙的触感,不是长滩那种柔软的细沙,却更显洁白,在赤道的烈日下近乎耀眼,却不会被晒得发烫。

    由近至远,海水的颜色层次分明,从清澈透明,到翡翠般地绿,再到深邃的幽蓝,清晨天际泛白的那一刻,从那里坐上螃蟹船出海,时常能看到成群结队的鲸鲨和海豚。

     程致研喜欢云域岛,也喜欢巴拉望省,相对于马尼拉所在的吕宋岛,那里是菲律宾最后的净土,物价平易,到处都有美丽的沙滩。

    他甚至想过退休之后在那里买一座靠海的小房子,过伪渔民的日子。

    但对马尼拉,对菲律宾警察,他的观感始终都是负面的。

     如果仅仅看到马尼拉,所有人都会觉得菲律宾是个令人绝望的国家,贫富差距大,经济萧条,失业率高居不下,个人自由持有枪支,狭窄的街道里挤满了小混混,每天都上演着各种黑道火拼暴力事件,出租车司机和小店店主都是敲诈勒索的行家里手,甚至连酒店门口未成年的小贩都会把盒装香烟拆成一根一根的高价卖给游客,投诉也没有用。

    外国人在路上走,随时都可能受到警察盘查,但只要塞上五百至一千比索,立刻称兄道弟,甚至还会主动问要不要找女孩子,他们可以介绍。

     就算在民风相对纯朴的巴拉望,警察的名声也很臭,当地人在背后管他们叫“什么都吃的鳄鱼”。

    曾经有过几次,度假村的客人去主岛上游览,被警察带回警署长时间盘查。

    客人打电话给度假村求助,总是由礼宾部出面去警察局赎人。

    程致研也去过一次,一千比索塞过去,马上眉开眼笑的放人,这种道德感让他对这些人彻底灰心。

     相对于警察,当地的普通人算是很可爱了。

    那些人大多信奉天主教,无论年龄、性别,总是表情慵懒,眼神和善,有种无知者无畏的乐观。

    主岛的小镇上到处可见当地特有的吉普尼,速度平缓,好象永远都不赶时间。

    甚至连乞丐也很淡定,看到游客就慢慢过来,你若摆摆手,他就走了,不会一直跟着。

    大白天就可以看到许多青壮年男子在路边树荫下睡觉,都是没有工作的,到了夜里,他们的女人去酒吧工作,从外国游客那里赚钱养活家人。

     云域岛度假村将近百分之八十的员工都当地人,他们做最基础的工作,不求升职,只求领一份薄薪,继续过不温不火的日子。

    薪水总是按周结算,以免他们在月底哭穷,或者偷酒店的东西去换钱。

     程致研初到那里时,刚好是一个三月,已经连续数月没下过雨了,许多村镇因干旱而严重缺水。

    轮休日他坐螃蟹船去主岛游览,看到黝黑瘦小的女人推着带轮子的大木桶,光脚走很远的路去装水。

    他突然很想知道,查尔斯最初筹建度假村时是怎样一番情形,不知道自己此生会不会有这样的毅力和本事。

     32 当天夜里,形势急转直下,暴乱很快绵延到了巴拉望。

     导火索只是一场看似普通的劳资冲突,当地华侨出资兴建机场,工程开始之前,曾向政府承诺制造多少多少就业机会,但最终该项目却承包给了一家中国公司。

    因为工程规格很高,用的大多是来自中国的技术工人,只在当地雇了一些零工,报酬也相对低了许多。

    数日之前,有个当地民工因事故不治身亡,机场工地闹了一场小小的罢工,原本已得到妥善处理,进入了保险理赔程序,没想到刚好撞上这个敏感时期,夹在中国南海和菲律宾苏禄海之间的巴拉望原本就是此次领土争议的焦点,这场事故便被借题发挥越闹越大。

     程致研在CCN网站上看到巴拉望首府公主港骚乱的视频时,已经是深夜十二点多。

    模糊晃动的影像显示,游客聚集的酒店、购物中心、餐馆和海滩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冲击。

    他立刻打电话去云域岛度假村的前台,要么线路正忙,要么就是长时间的铃音,无人接听,这在管理严谨的奢华级酒店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他后悔没有问沈拓要一个别的联络方式,试了不知多少次,终于放弃,换了另一个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