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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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余的泪霎时落了下来。

    他不知从哪儿生出一股无名火,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握拳捶上高君克的肩,哽咽地训斥:“你去哪儿了?你怎能悄默声地离开?我以为、我以为你出事了……” 自离开高家后,方余不曾在高君克面前提过半句忧虑,极力掩饰自己的恐慌。

    虽然大少从不埋怨,但他其实很怕自己养不好大少,委屈了大少,更怕大少在自己身边出了岔子。

    他晓得乱伦是罪,要遭天谴,可他不愿让大少担这份灾祸。

    若上苍决意降下责罚,他愿一力承担。

     所以大少能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高君克茫然地注视方余,身体比大脑更快做出反应。

    他挎着藤篮抱住方余,学他平日哄自己时的模样,轻轻拍抚后背,嘴上翻来覆去地道歉。

    其实他不理解方余为何要哭,也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但他就是下意识地觉得自己该道歉。

     半晌,方余冷静下来,抬手抹了把脸,默默地从高君克怀里退出。

    这会儿脑子清醒了,他才瞧见高君克背着一大捆树枝,头发乱糟糟的,跟在草丛里滚过似的。

     一瞬间,方余似有所感,声音轻飘飘的:“怎的、上山捡柴去了?” 高君克咧嘴一笑,神秘地摇摇头,否认方余的说法,只道捡柴是顺带的功夫。

    他好似很骄傲,笑眯眯地抬手,邀功似的将篮子递给方余,“是酸果!我给你摘了好多。

    ” 藤篮里赫然铺满黄澄澄的果子,每颗都有半个手心大,清香扑鼻。

    这是方余昨日在山上与高君克说过的野果。

    当时他望着满树金黄,回想起小时候尝过的滋味,不禁提了一句嘴馋。

    只可惜那树太高,他上不去,便也没能满足口欲,回家后还念过一次。

     原以为这就是随口一提的小事,过了便忘了。

    却不曾想,大少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了。

     方余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酸酸胀胀的,像泡发了的馕,沉甸甸地塞满胸腔。

    他注意到高君克的手背破了皮,从前总是干干净净的指甲也变得脏兮兮的,再也瞧不见过去那副金贵的大少爷模样。

    可是他何德何能,担得起大少这颗真心? “爬树很难吧?”他听见自己这般说。

     “是有一点,不过我很厉害!”这种时候,高君克总不忘称赞自己,好讨方余夸奖。

     方余提着篮子,低头摸了摸黄果,又牵起高君克的手端详,喉咙逐渐被酸水黏住。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反复试了几次,才勉强把话说出口:“疼吗?” “阿余帮我吹吹就不疼了。

    ”高君克很狡猾,明明是失了智的状态,却仍然清楚该如何博取方余同情。

     方余无法拒绝。

     他将高君克的手牵至唇边,微微嘟起嘴吹气,一下又一下,轻轻地、小心翼翼地、仔仔细细地照顾那条细小血痕。

     “君克,往后莫爬树了。

    ”他见不得大少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