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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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学生年龄不大,刚入大学的模样,坐下后就从挎包里拿出了一本书,还拿出了一本牛皮封笔记本,准备摘抄。

     白唯夫稍微看了一眼,那本书是一本诗集,她看的那一篇,《花与剑》,正好是自己的诗,是写给时安的第一本诗集《冷月集》里的第七首。

     女学生认真地一行行看下去,读到一处,拔开了钢笔盖,一手压着笔记本,一手一笔一划地摘抄。

     ——倘我是世上最顽强的士兵,守护着名为自我的城池 ——那么你就是那拈花一笑的游吟诗人 ——不屑一顾,最是相思 ——用已残损的花瓣 ——折断了我的剑与盾 女学生又用另一支红笔划了几道横线。

     白唯夫支在小桌上的手撑着下巴,用食指摸了摸干燥的嘴唇。

     女学生抬头时,发现他在看她的笔记本,耳廓微微发红,将笔记本“啪”地合上,收回挎包里,双手将诗集捧起来看。

     白唯夫靠到椅背上,扭头看着窗外。

     这是个靠窗的位置,座位和窗口的位置也刚刚好,他靠在椅背上,偏头就能以最佳视角看着窗外风景。

     过了一会儿,又有人走过来,坐在了他身边。

     白唯夫扭头看过去,是个老妇人,紧紧裹着头巾,但还是有几缕白发从头巾边缘漏下,脚边放着一筐鸡仔,用红布盖着,她手里还提着两个包裹,身前用长长的布带绑着一个熟睡的婴孩,坐下后也没有同人打招呼,只双手护着胸前的孩子,一双半浑浊的眼睛看着那孩子的睡容,一动不动,像一尊雕像。

     白唯夫收回目光,再次转头看向车窗外。

     又等了几分钟,汽笛声终于响起,火车缓缓开动。

     . 目的地是另一个省份的小县城,花在路上的时间有很长。

     白唯夫看着不断倒掠的青翠的田地,心情已从最开始的雀跃平静下来,车上吵吵嚷嚷的,都是聊天嗑瓜子的人,他一双眼无焦距地看着窗外,思绪飘到很远的地方去。

     时安现在会在做什么呢? 在看书,看报,看病人。

     还是在看自己写给他的信? 白唯夫情绪涌上来,抬起手去摸口袋里的烟,对面的女学生敏感地抬头看着他,视线放在夹烟的手指上,未修理过的眉毛皱作一起。

     白唯夫喉结上下滑动了几回,把烟放回烟夹,收入口袋里。

     他隔着衣料搓着手指,又把思绪放远。

     火车开了两天,才到达目的地。

     白唯夫有些浑浑噩噩地提着箱子下车,在拥挤的人群中,他抬头看到“月谷站”三个字,萎颓的精神勉强振奋起来,在浑浊的空气里忍住咳嗽的冲动,一路挤出火车站。

     他手里有时安的地址,但他不能这么冒冒然地过去,他承认,他心里还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