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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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降临,或许会有指责,或许伴随争吵,或许她的目光落在身上,就像耳光一样响亮。

     然而入目尽是黑暗,暖屋没有开灯,第三人的存在痕迹匿在视野盲区背后。

    他从外界廊道借了一段微光,得以勉强辨清内中情形,所有家具陈设俱都融进墨色里,桌与椅彼此保留安全距离,轮廓朦胧。

    他因此产生了一阵别扭,仿佛这里隔阂了一层陌生的玻璃罩子,有别寻常认知不,并不陌生,那正是自己从前独居时的常态。

     “哗啦” 水流忽然涌动,接着陶瓷器皿轻撞,杂音细碎扰乱安氛。

     安德烈循声望去,看见厨房被人推开,一捧暖阳落入潮黑淤泥里,倾出无限柔和光晕。

     随后脚步声由远及近,清甜的甘美吹散浓黑,阮秋秋的出现点亮了赤红色的竖瞳。

    她背光而立,眉目染上蒙昧颜色,不甚清明,手里却握着一个空杯,正用抹布仔细擦拭水渍。

     两人对视一眼,谁也未曾开口招呼,缄默织成密网,无形环绕彼此,仅剩布料一下一下蹭在杯壁上,发出滞涩的缓慢响声,闷闷轧向胸口。

     安德烈不敢直面爱人,只望向她的头发,用目光描摹长发边缘虚虚绰绰的金色暖光。

     但他必须要承认一点:当阮秋秋从厨房中现身的那刻,他切实地感到了莫名放松,那是生长在朝朝暮暮间的习惯,一个习惯的培养最短也需二十一天,可他们相处过许多个二十一天,早已根深蒂固,无法轻易变更。

     他本该踏实一些,因她仍然停留白塔,尚未舍离自己,可惜心虚感猖狂作祟,慌张推翻掉所有情绪,他开始紧张玛琳娜在哪里,又和她说了些什么真相掀开之前,他始终存留一点侥幸。

     “回来了?”她轻轻开口,语气平淡宛如陈述。

     “嗯,回来了。

    ” 安德烈答道,声音比预想中更为镇定,却也浮于表面,视线还是飘飘忽忽的,像一只逐光又畏火的飞蛾,虚虚游弋着,不落实处。

     她没有接话,一味安静擦拭,反倒令他嚅嗫起来,不知如何应对。

    在这封闭空间里他的恋人同样显现出了陌生姿态,仿佛白釉瓶上的画瓷徐徐转动,令他得以看清隐于身后的殊异纹路,超脱柔与软的拘束,转合起伏格外直硬原来她还具备了那样的锐利线条。

     等到所有湿润都给抹尽了,阮秋秋终于上前两步,慢条斯理地把杯子搁回桌前,“玛琳娜已经走了,不过下周还要过来,我订了一些东西。

    她人挺好的,跟我聊了很久。

    ” 竟是料定了他的心事般,一字一句温声戳中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