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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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道伤疤。

     盈时伸出柔软的指尖,延着他那道伤疤线条描绘,而后仰起头,朝他说:“你瞧,你有疤,我也有疤。

    这样才像是夫妻对吧。

    ” 她小脑袋瓜子里总有自己的浪漫,梁昀再是低沉的情绪,被她一句话惹地哭笑不得。

     他往她的榻边坐下,重新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盈时脸颊紧紧贴着他的胸膛,她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到那处飞快有力的心跳。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只这般静静地相互拥抱。

     久别重逢的二人还未来得及说上两句话,融儿似乎被吵醒了,他揉了揉眼睛自摇床里坐起来。

     便看见一个高大的人搂着他的阿娘,两个人姿态亲密的模样。

     融儿瞪着圆溜溜的眸子,以陌生的眼神看着眼前这个完全没察觉自己存在的男人,他好一会儿才像是想起来,这个男人在跟自己抢阿娘的拥抱。

     “娘亲,抱……”融儿连忙奋力迈着两条小短腿,瞪着一对圆圆的瞳仁从摇床边往外爬。

     他一面爬一面警惕地看着那个依旧搂着阿娘的男人。

     男人回眸,与他四目相对,父子二人大眼瞪小眼。

     显然,时隔太久,融儿早就对这个当初一把屎一把尿仔细照顾他长大的父亲忘得一干二净。

     而梁昀亦是太久没见到小家伙,神情很有些微怔,不想小家伙已经长这么大了,会走会喊,甚至会姿势娴熟的翻越摇床,且对待自己全是警惕的小眼神。

     好在,梁昀不会生自己孩儿的气。

     他走过来俯身,伸出宽大的手掌,将还未来得及翻出摇床的小家伙提溜起来,将小家伙高高举起。

     “你不认识我,我却认识你。

    你唤融儿,是吧?”梁昀挑眉,问他。

     “啊呜……”小家伙第一回体验被人举着这般高,仿佛一切都变得小了,他体验到了前所未见的高度,顿时又是欢喜又是害怕,像是生怕被男人摔下来,四只小蹄子在空中挥舞。

     “你是谁?”小家伙警惕的瞪着与母亲如出一辙的眸子,皮肤遗传了来自父母的皙白,好一副招人疼爱的漂亮相貌。

     “我是你父亲。

    ” …… 梁昀回来未久,瞧过了妻儿,便又往前院去了,也不知去做什么。

     少顷,章平便来给盈时呈递了一封书信。

     是梁昀带回来的,不过他却是叫章平转交。

     “主子亲手收敛的三爷,是……是三爷给夫人留下的……”章平简直不敢去看盈时的面色。

     好在,盈时并未有旁的举动。

     她收到信的瞬间微怔,几乎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盈时咬着牙缓缓接过信纸,那信纸轻飘飘的,却像是一块石头沉甸甸压在她心头。

     她没有说话,转身出了远门,迎着绿荫掩映的廊下一路奔出,花裙都能跑出影来。

     她一路忍着怒意,往前院去寻梁昀。

     果真如她所想,梁昀根本没在处理什么政事,他一个人遣退了左右,待在书房里发呆。

     他见到盈时红着眼眶走来,微微一怔。

     盈时却已经将那封信原封不动扣去了他的书案上。

     “我不要,还给你。

    ”她道。

     梁昀顿了顿,眼神中说不上来的晦暗:“他…给你留下的,你看一眼吧。

    ” 他可以察觉到她每一次肩头轻轻的颤抖。

     她明明在颤抖,却依旧摇头。

     盈时听着自己的嗓音还算冷静,冷静到近乎冰冷的平稳:“不了,不看了。

    既然是你带回来的,那就请你帮我拿去烧了吧。

    ” 语罢,盈时再未留情,转身欲走。

     梁昀却是猛然站起,几步间追上她。

     他攥着她的手腕,他的掌心一反常态的生出汗来。

    他亦在紧张。

     梁昀执意将那封书信塞给她。

     他眼眸中是深深地痛苦与无奈:“盈时,我亲自安葬的他…我贴身带着这封信足足四个月。

    四个月间我想过很多回,究竟要不要给你……” 他想过很多回,无论是为了谁,这封信都不该隐藏。

     “你若是今日烧了毁了,日后兴许有一日会后悔。

    ” 盈时自己听到这一切都觉得有些可笑,当初自己力排众议,义无反顾嫁给他的灵牌,如今在旁人看来,自己又该是多狠心? “不会后悔。

    ”盈时语气尤其冷静,坚硬。

     可梁昀却总能感知她真实的被潜藏在最深处的情绪。

    看着她这样,他心里更不好受。

     他几乎是哄着她,劝她:“真正的放下从不是逃避,而是不在意。

    盈时,我将信给了你,便是不希望你日后活得不欢喜,不希望你心里总有一根刺……无论里面写的是什么,看过了是烧毁还是留着日日看,都不重要,好么。

    ” 盈时诡异的寂静。

     许久她才深呼吸一口气,许是书房里熏了香,沉重闷热地几乎压的她喘不过来气。

     她道:“好,我看。

    ” 她似乎有些着急,仓促地展开信封,生怕晚了一步就后悔。

     却见信纸上空荡荡的,什么都没写。

     什么都没写,信封里头却滚出了一颗浑圆的珍珠耳坠。

     盈时一下子认出,这是自己的。

     也许,他是想过要动笔的,但最终却什么都没写下。

     也是,还要写些什么? 是了,他们成了这般模样,能写些什么? 盈时捏起那颗耳坠,面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里头的这只耳坠,盈时当然记得。

     这耳坠是聘礼,兴许在他眼里,是曾经爱过自己的证明。

     当初她与梁昀去为梁冀扶棺,却一招不慎落入乡野,扭伤了脚,寻郎中医治后自己便是拿着这对耳坠子当酬金。

     当时她却有报复心理,想将与他有关的所有东西都丢了,丢了干净。

    可偏偏那些时日自己行事出格,怕惹来婢女们的怀疑,她就只能按住着戴上这对耳坠。

     不成想,竟是兜兜转转落去了梁冀那里。

     好像冥冥之中有许多注定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