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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灯
那头是电脑房,时恪已经插上移动硬盘在找文件。

     “在角落的纸箱里,没记错的话应该在最底下,夹在一个白色的硬皮文件夹里。

    ”电脑的蓝光映着时恪的眼睛,顺着鼠标的动作上下游移。

     黎昀小心地把架子挪到一边,给纸箱腾出块空地。

     “好,长什么样子,写了什么字吗?”黎昀问。

     “封面写了,我的葬礼。

    ”时恪脱口而出。

     纸箱和衣料摩挲的声音停了,黎昀的目光穿过磨砂玻璃,只能见到模模糊糊的影子被笼罩在蓝光里,半晌,一声低叹弱不可闻。

     关于时恪这个人,好像正在渐渐超出黎昀的意料,只是现在不是探究的时候。

     他一件件整理查看箱子里的东西,单张的画纸将近占了四分之一,纸面多数都被铅笔或炭笔的粉末蹭上了灰,其余剩下的有署着时恪姓名的画集、设计册、海报和写生本,日期很旧,最早的在七八年前。

     不敢想象得花多久才能完成这么多作品,除开上班,吃饭,睡觉,剩下的时间都在眼前这些一笔一划里。

     “从小到大的所有东西都在这里吗?”黎昀捡起一本浅色的硬板夹册,看不清到底是白色还是什么米色。

     他立过来拿,往推拉门那边走了两步,借着落地灯的光企图分辨明晰,一没注意,从中间某页夹层里掉落出来许多张纸。

     时恪换了第二个硬盘,找的太过投入以至于忘了回答,他补充道:“大部分在,还有一些在老家。

    ” 纸张重叠在一起,透过光,看见上面有许多密密麻麻的凸起,那是写字时过于用力造成的痕迹。

     黎昀弯腰拾了起来,问:“你老家是哪?” “江城。

    ”时恪说。

     纸面被翻了过来,墨迹张牙舞爪地撞进了黎昀的视线,他忡然着忘了眨眼,千百个狰狞扭曲的文字堆叠成团,白纸被染成猩红色。

     他换了几张纸都对着辨认了下,全都无一例外只写了同一句话。

     活下去。

     黎昀把那些纸原封不动地夹了回去,一些沉在心底最暗处的片段浮上心头,他忍着不适闭眼酝了酝情绪。

     愤怒和恐惧搅浑了一池清明,在沉默中无声地涌动,复而又被压了回去。

     时恪病过,或许还没好。

     这是黎昀最终得出的结论,他掸了掸夹册上的灰,放到一边,语气平缓自然,“嗯,听说江城的桥很漂亮,有空带我去逛逛?” “……”鼠标一下子失去了方向,顿在原地闪着微弱的光,“也就一般。

    ” 出于主观意识的反抗,时恪给了个不清不楚的评价。